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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怪浪（第1页）

“这就是你说的好天气？”被雨水浇透彻的头发严严实实糊在我脸上，远看大概像脖子上长了个豆皮寿司。

以至于我面前的航海士可能完全看不见我挑起的眉毛，同样也无法在雨声中分辨出我的调侃，才离开利安德尔两天，我们就在海上遇上了大风暴。

这家伙正专注于两个转得像陀螺似的罗盘，睫毛上挂着几颗雨珠，脚下差点跟着摇晃的船身摔个脸着地，根本没功夫搭理我。在这种天气里，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从风暴开始罗盘彻底就用不了了。”最后他干脆放弃思考把罗盘往怀里一塞，嘴里咒骂着：“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天气，这他.妈.的可是在西海！”

我望了一眼天空，浓烟似的乌云在天幕上结了厚厚一层，完全将太阳排除在这片空间外，充当照明的仅有其中翻涌的电光。帆早就收起，但也被雨水泼了个湿透，主桅杆在海天之间简直像根小木棍，立于狂风中随着整艘军舰瑟瑟发抖。

不过航海士说得对，就算是在新世界，这种规模的风暴也实属罕见，怎么会出现在西海？

对这种异样的感知尚未在脑子里盘旋几秒，等我回过味来，海面上有地方已经掀起了巨浪。现在海军本部中将的座舰就像单手悬在山崖绝壁上登山者，风急雨骤，若真的不慎被那种浪卷进去绝对要粉身碎骨。

“不行，要顶不住了！”能撼动军舰的浪让舵手也开始怀疑人生，随着船身左右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这小伙子两只手都在微微打颤，但他还紧紧握住船舵，“船快要翻了！”

我看他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大自然的伟力开始让他心里生出畏惧之感。

面对永恒的寂静虚无，那种仿佛浸泡在粘腻石油中的死亡而眼睛都不眨的人是少数中的少数——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先让人的内心滋生出恐惧，再用绝对力量逼迫人们全力挣扎，却最终只能带着绝望力竭沉入泥沼……大自然如果有性格，那他当是相当恶劣的那一类了。

不过像我这种不太正常，难以感受到敬畏和恐惧的人是完全不受影响的。

为了一船人的小命，我果断一把拉开舵手，把旋了半圈的船舵卡在手上自己来。在发怒的大海上，像片树叶子似的军舰就仅仅靠着我手下这块吱嘎作响的木头与风浪周旋。

“情况怎么样？”在舰长室接听本部电话，结果因为突然的信号中断且多次联系无果的萨卡斯基终于想起他手下可怜的少将独自在外边指挥全舰士兵，出来看看情况。

整艘船连着甲板晃得厉害，全舰战力的天花板中将先生也不得不扶着栏杆稳定身形。而我早把两条腿戳进了脚下的木板，死死钉在原地。

“情况不太妙，要是让横向风把船掀翻，我们全都得沉在海底喂鱼。”彻底放弃罗盘的航海士一边指挥我，一边还给萨卡斯基敬礼回话，“克洛恩少将，必须想办法让船头转向，顺着浪前进。”

状况危急，反正我没空回头看中将先生，但我这张嘴就是闲不下来日常和萨卡斯基皮一皮：“反正波鲁萨利诺大哥早跟我吧你老底揭干净啦，掌舵是你操作课里成绩最差的一项，只能指望我两个通宵激情复习通过军校考试的掌舵技术了。”

“那你就好好掌舵。”萨卡斯基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根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变脸。

手上的船舵在海浪中不太听使唤，忽紧忽松，如果慢慢调整很难在翻船前转向到正确的位置。

从侧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大，雷声在我耳畔轰鸣。回头看了一眼甲板上东倒西歪的士兵，电光把他们的脸衬得煞白煞白的。

我用平生最大的声音，扯破了嗓子大喊：“所有人都给我找东西拉稳，别被甩下海！”这一声尽得泽法老师真传，力压不管是风声雨声海浪声全部杂音，在整个军舰上回荡。

随后我猛然松开掰到满舵的双手，军舰借着从侧面吹来的风和浪的推挤，扫过四分之一圆硬生生转向九十度。

这一下，航海士一个趔趄原地起飞，摔在甲板上滑出老远，躺着向我竖起大拇指。就连萨卡斯基都扶着差点飞出去的军帽露出笑容：“做得不错。”

讲道理，如果经历这场风暴过后我和军舰都还活着，这番操作绝对可以让马林梵多军校跟我最不对付的操作课老师目瞪口呆，说不定还恨不得让我这个长期补觉的“好学生”去课堂上分享学习经验。

军舰顺着海浪漂了很远，其间风向变化诡谲。得亏航海士也是曾经进入过新世界的人，虽然凶险，船身开始有地方吱嘎吱嘎响个不停，好歹全须全尾地驶出了那片海域……

……然后我们就进了一片浓雾。

淦，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而是这个地方太过于奇怪了，嗯，就是这样。

全舰士兵眼前尽是白茫茫一片，经过风暴区后海水的流速骤然变得缓慢起来，军舰前行只留下浅浅的水痕向未知延伸。四周也没有一丝声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从尾椎开始爬满全身。

“我们还没出那片海域，”我瞟一眼航海士手上依旧像陀螺似的罗盘指针，对萨卡斯基说，“这个地方磁场仍然混乱，我们现在连自己在哪都确定不了。”

不过现在暂时没有危险，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悠闲地往嘴里送了块糖，丝毫不慌。

就是那些从离开利安德尔之后发生的种种怪异的事件还在我心里挥散不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报告，电话虫的线路尚未恢复！”这是刚刚从联络室出来的海兵。

萨卡斯基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把帆升起来，先离开这片雾再说。”

“是！”

………………

雾实在太浓，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象，所以容易让人感受不到船在前行。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军舰在不断前进——

我们正在靠近一座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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