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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内,春花秋月,风迷人眼,萧行逸扬马踏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街上都是攒动的人群。
风言风语传入他的耳朵,说是新科花魁游街,争先恐后只为一睹她的绝美风华。他嗤之以鼻,世人没见过何为美人,才皆追逐那花车游行。
他不一样,他脑中又浮现起与她告别之景,不怪她洗刷了自己,女孩子总是矜持的,要有人哄。
想起这,他一夹马腹,快马嘶鸣,践着花瓣与人群逆流而上。
来至她栖下的岱舆仙庐,哪知园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半盲的老妇道,“城里今日说是花魁游街,园中所有姑子进城瞧热闹去了。”
萧行逸气闭,硬守在她那二层小楼门口,直至夜半才听见姑娘们尽兴玩闹的脚步声。
殷大士与阿傩一身男子扮相,今日大早便进城喝花酒,要捧捧那花魁妙灯的场。
花魁妙灯九岁就能弹得一手好筝,如今十六岁一举夺得花魁宝座,名满江南。官绅臣僚开席半堂会,若是能有她助兴,才算得上真正的贵族。
玩得实在尽兴,归来时半醉不醉,一边哼着《平湖秋月》小调,一边迈着软塌塌地步子上二楼,正欲推门,一个黑熊一般黑影吓得她酒醒半分。
仔细端详,竟是出走了几日的萧行逸,铁青着一张脸,以为撞上阎罗。
她倚在门上,平抚着胸口,“吓死我!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大半夜守在本座门前。”
萧行逸见她描着粗眉,几层汗衫比甲挂在身上,身形硕大魁梧,真有那么几分像男人。
一阵冷笑,“本王不回来,哪知公主竟在姑苏过得如此快活,吃饭听曲儿,捧小官,赏花魁。”
殷大士心里翻个白眼,推门直入屋内,一件一件外裳如蛇蜕皮般掉落,她为装汉子,可是忍着闷热一整天。
“哎呀,今天是花魁游街的大日子,全城都在凑热闹。你说我也不能天天都留在观里清修吧。”
萧行逸跟在她身后进屋,小心翼翼躲避着她褪下的衣物,身形一层一层的清减。
见她酒后有些小孩脾气,赌气地扯下头上的巾冠,叁千青丝乖乖滑落在肩侧两旁,正梳着头。
萧行逸是第一次进女子闺房,他好奇不止,垂眸瞧着屋内一切。
见今日更换的衣服随意洒落在青玉地砖之上,云腿细牙桌上四方格里摆着素日里爱吃的零食,流心红李子,细巧果仁饼。
珊瑚圆椅上搭着轻纱细软,是女孩子更贴身的衣物。
在往里,盆架上摆着铜盆,殷大士正挽着髻净手洁面,几滴玫瑰花露遇水则香,香风扑满而来。
“妙灯九岁时便名满江南,如今养了七年再出世,一手《平湖秋月》弹得如静夜中一颗石子丢至曲江,轻轻一拨便已入化境。你没听见,算是你人生一大损失。”
说完,脸上粗粗犷的男妆已卸掉大半,面上沾着水,暖黄灯架在旁,她的张脸如莹白澄净。
萧行逸盯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入神,见她转身坐于一旁朱漆屏风式镜台前的绣墩上正瞄着眉。
他不太自然撇头,将自己的心思藏好,对她的讲述十分不屑,“真有这么好?”
殷大士用坐于镜前用玉梳一边拢着秀发,一边用一佛手簪子挽发,“而且这妙灯长相不俗,言行举止也规矩娴雅……”
萧行逸觉得好笑,揣着手斜倚在梁柱旁,“放在几年前,天下人皆知神爱公主自负美貌,如今可真是叁十年河东,竟能从你口中听闻夸赞其他女子貌美之词。”
殷大士放下玉梳,与萧行逸隔镜对望,眉眼微转,白皙脸庞上沾染一抹粉,又端详着自己的容貌,“这倒是,放在几年前,我若是前去竞选花魁,说不定也能博得头筹。”
萧行逸闻言朝她走近两步,镜中朦胧想要靠她更近,谁知殷大士一扭腰,转身走近屏风后,偏不让他看清。
屋内有桃木四扇围屏,她每走一步,屏风后亮起一座地盏,屏风透光却不透人,一幅湖光山色,一幅梅兰樱草,最后一扇却刻意的留白。
妙极妙极,她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之上,真是让人看不透的美丽。
她就屏风之后簌簌地更换着衣物,萧行逸喉头发痒,大着胆子道,“若公主当选花魁,萧某必千金万两相赠,只为当你的首位恩客。”
屏风倒影着她的身姿,无限放大,见她脚趾尖尖绷起,也许是褪尽了最后一地衣衫,不着一缕,伸着修长手臂,似在他心间舞动。
叁言搭着两语,
“你啊,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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