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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2页）

&esp;&esp;太后娘娘本该是萧北冥在这宫中最亲的人，却觉得他是疯子，宜锦想起他旧疾发作、意识不清时，仍说自己是孽种，问是否无用之人就该去死，心中涌起酸涩之感。

&esp;&esp;她握紧了袖笼下的拳头，仰首问道：“那么，娘娘，您害怕过陛下吗？”

&esp;&esp;“论远近亲疏，您是陛下的嫡母，他自幼在您身边长大，您知道什么最能伤他，但还是做了。想来，您不曾怕过陛下，因为您知道，他并不是那样冷漠嗜血的人，那些没有好下场的人里永远也不会有娘娘。”

&esp;&esp;“您将一颗真心踩得四分五裂，还要嫌弃这心卑劣可怕。奴婢觉得，真正可怕的，应当是太后娘娘您才对。”

&esp;&esp;章太后闻言，脸色铁青，她僵在原地，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esp;&esp;她怕过萧北冥吗？她怕过的。

&esp;&esp;当年萧北冥断了腿成了废人，她知道消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以后他再也不配和捷儿争，再也不会挡了捷儿的路，她也不必昧着良心杀掉这个曾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一切都那么圆满。

&esp;&esp;直到她深夜前去燕王府探望，看到他断裂的腿骨，狰狞的腐肉，那一瞬间，她忍不住干呕，但对上少年那双沉静的，乌黑的，没有一丝亮光与希望的眼睛，她太后不愿想起那些往事，她盯着宜锦，似是失了力气，“这金子赏你，也算你效了力，滚吧。”

&esp;&esp;宜锦行礼告退，却再不去看那袋黄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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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殿外飞雪簌簌，萧北冥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中锦囊的纹路，神色莫辨。

&esp;&esp;邬喜来是心结

&esp;&esp;直殿监的掌印李公公知晓宜锦原先在皇极殿当差，并没有为难她，临近年关，各宫上下都在修缮，李公公便派她打扫南宫的愆阳殿。

&esp;&esp;南宫在先帝时便形同冷宫，年久失修，但这里是新帝的旧居，底下人也不敢怠慢，一切按照宫殿修缮的旧例，只求挑不出错。

&esp;&esp;愆阳殿只住了一个瞎眼的蔡嬷嬷，整日里神神叨叨，总是说胡话，但她到底是侍奉过新帝的嬷嬷，在此处颐养天年，宫里的老人都不敢招惹，若不然，这差事也轮不到宜锦身上。

&esp;&esp;宜锦到时，愆阳殿斑驳的宫墙被初雪覆盖，已褪色的房檐下一排冰棱子闪着冷光，宫院中只剩下一棵嶙峋的万年松艰难地生长着，为这院落添上一抹生机。

&esp;&esp;蔡嬷嬷身形佝偻，发已斑白，只穿着一件半旧的单薄袄裙，坐在树旁拄着藤杖，眯着眼睛晒太阳，树上的雪哗啦啦地砸下来，她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esp;&esp;宜锦从旁人那里听说这位嬷嬷脾气古怪，但如今亲眼所见，也不过是个孤寡老人，一时心生怜悯，便用手中的披风替她挡住落雪。

&esp;&esp;蔡嬷嬷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眼前人，那只坏了的眼睛没有任何色彩，乍一看叫人心惊，她手中藤杖忽然探出，狠狠敲着地面，嘴唇颤抖着：“滚！滚！别想动阿鲲！”

&esp;&esp;宜锦忙退后一步，才瞧见蔡嬷嬷手底下护着一只通体黑白相间，瑟瑟发抖的雏鹰，“嬷嬷，奴婢是来这里打扫的宫人，并无冒犯之意。不会动嬷嬷的阿鲲。”

&esp;&esp;她说话的声音柔弱，瞧着也确实不像坏人的模样，蔡嬷嬷却并未搭理她，只是将雏鹰护在袖笼中，蹒跚着朝愆阳殿走去。

&esp;&esp;宜锦见她入了内殿，一时也不敢去触霉头，便清扫起宫院内的残雪落叶来。

&esp;&esp;蔡嬷嬷在屋里偷偷观察了几日，见她确实是个做事的人，比之前来的那些人像样子，隔着窗唤道：“过来。”

&esp;&esp;宜锦这才入了内殿。

&esp;&esp;比之其他宫殿，愆阳殿显得十分狭小，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房顶有几处洇湿，依稀可见斑驳的裂痕，各种摆设、书案也掉了漆，浅浅落了一层灰，显然这宫殿的主人已经许久没有来过。

&esp;&esp;这就是萧北冥幼时居住的地方。逼仄昏暗的一间屋子，难以透进日光，却叫做愆阳殿。

&esp;&esp;那只雏鹰就立在陈旧的榆木雕花书案上，头缩在膀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羽毛。

&esp;&esp;蔡嬷嬷的唇微微翕动着，目光似是落在宜锦身上，声音沙哑粗粝，“将这些书案摆设擦洗干净，格子里的东西一件也不许动。”

&esp;&esp;宜锦忙点点头，怕婆婆看不见，又道：“是，奴婢明白。”

&esp;&esp;话罢，她便打了井水，用麻布擦起桌案来，蔡嬷嬷就在一旁盯着，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esp;&esp;到了午时，尚膳监的人送膳过来，蔡嬷嬷却一口不动，嘴里念叨着：“他们都想害阿鲲！”

&esp;&esp;宜锦看向那只“阿鲲”，通体黑白相间，鸟喙呈浅黄色，一双鸟目漆黑如夜，虽体型尚小，但已显出几分鹰隼的威武，它歪着头盯着她看，眼神带着疏离戒备。

&esp;&esp;宜锦认不出这鸟儿的品种，可是宫中的人应当不会总想着毒害一只鸟儿，这蔡嬷嬷恐怕真的神志不太清醒，但让一个老人饿着也不像话，她像是哄小孩似的，柔声道：“嬷嬷，你若是不放心，奴婢便亲手做，你在一旁看着可好？”

&esp;&esp;蔡嬷嬷点了点头。

&esp;&esp;愆阳殿也有后厨，只是许久未用过，宜锦将锅灶炊具清理一番，勉强做了一菜一汤，蔡嬷嬷非要她尝过了才放心入口。

&esp;&esp;临到用膳时，蔡嬷嬷忽又摆了一副碗筷，对着那副碗筷笑道：“阿鲲，快些用膳，等会儿要上学堂了。”

&esp;&esp;话罢又将菜都夹到那空碗里，一脸慈爱。

&esp;&esp;宜锦才知阿鲲指的并不是那只鹰，半晌，她终于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试探问道：“婆婆，阿鲲是谁？”

&esp;&esp;蔡嬷嬷盯着她，那只瞎了的眼睛仿佛忽然有了光彩，“阿鲲……阿鲲最懂事。从来不闯祸，也最争气，把那群忽兰老贼赶回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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