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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生情（第1页）

我连着练了几日的箭，奉予都没出现。我的水平有了一点点进展，在于每回都无限靠近，但从未射中过。

我想向奉予请教是不是还要留意风向，或是力度掌控有问题，但他仍是没出现。我只好旁敲侧击向掌事的仙官打听。

听仙官说，神尊近日在闭关。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惊讶。我以为，修为达到他这等境界便不需再精进了，只要安心掌好分内事足矣。

看来真是学无止境，修为亦然。

这日，天色蒙蒙，估摸着雨神要布一阵的雨。果然，一上午便落着细细雨丝。

既是下雨，便当闲一日。我望了望檐下滴落的雨水，想到凡间有句诗“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觉得很应景。

因远远见着飞来一位仙人，冒雨而来，衣衫不带半点湿意。原是位仙使。

仙使向我客气的拜了拜道：“司乐上仙要去天池山任职，今日特来朝华殿同神尊拜别，特此要小仙也邀仙君过去一同相聚。”

我愣了愣，问道：“在哪儿？”

仙使道：“长君亭。”

我点点头：“你同上仙说声，我随后就到。”

仙使应了，一个飞身回去复命了。

我本是不想去的，因我觉得我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也没什么感想要交流。既没什么好说，她遣人来请我又是为什么？

茯洛的音律得奉予言传身教，加上她本身造诣极高。也有伏魔克煞之能。虽不及奉予的水平，但在这仙界也算首屈一指的。她总不能请我去看她奏乐吧？不过细细想来，倒真有这个可能。

我稍稍整了整衣衫，随手变出一把竹伞，去了长君亭。

长君亭在一片琉璃湖边。琉璃湖以湖波清澈流光，似流动的琉璃闻名。

想着奉予这个关真是闭的不巧，但茯洛来找他拜别，理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才对。

正想着，遥遥听到琴音铮铮，轻快而雅致。蒙蒙细雨中，亭外成片的月光花，格外惹眼。走近便闻到飘溢的花香，却不是从月光花上散出来的。

亭中一个紫衣女子轻拢慢捻拨着琴弦，她目光看到我，手停了停，清绝的脸上微带笑：“镜姑娘竟是走来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这双杏眼长得很好，亮而有神。但看向我时却并没有半分笑意。我收了竹伞大大方方坐了，顺手斟了杯茶抿了抿，回道：“是啊，湖光春色大好，既是偷得半日闲，便不负这美好韶光。”

我本想奉予也会在，眼角余光一撇，他竟没在。但我并不诧异，他现在在闭关。

她像是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纤细的手指边拨着琴弦，唇边依旧挂笑：“神尊在做一样东西”眼睛顺向我：“你猜，会是什么？”

我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将杯子搁石桌上，坦然道：“我不知道。”我确实不晓得，我只以为他在闭关，茯洛今日才来就晓得了他闭关是在做一样东西，这个仙官倒真是对人不对事啊。而茯洛刻意提起这件事，又是为的什么？

茯洛看了看我搁在石桌上的杯子，缓缓道：“《礼记乐记》上记载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心动，即有心象。神尊在整理旧时编撰的乐行谱。里头记载，便是如何知其心象。这些，他过去也教导过我，但多少有遗漏。但今次，他费心帮我补全了。”

她的曲调慢慢柔和下来，似乎嵌了回忆的意味，她的目光望向缥缈碧波上：“算来神尊教我音律已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如众多女仙一样很仰慕他。他去西天同古佛探讨佛理，我亦偷偷跟去了。我在殿外，就站在一颗无忧树旁。听神尊与燃灯在讲《起世因本经》和《楞严经》，说什么生因识有，灭从色除。我听不大懂，但我却听得很认真。等神尊讲完那段，我回过神，但见一旁的无忧树叶子已有了枯败的迹象，我便摘了一片叶子，吹起调子来，连我自己都不晓得吹的什么，但我好像就有这种本领，能让颓败的植物复生的本领。”

她的目光越来越深远：“后来，古佛觉得我很有悟性，正好神尊又修的蕴笛可以教一教我音律，要他收我为徒。我总忘不了神尊那时的模样，他坐在高椅上，白衣玉带，神色高远，清辉的眸子没有淡漠，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我说：“我从不收徒，但，我可以教你。”

茯洛将目光收回，放在琴弦上，显然有点心不在焉，但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意：“再后来，我就搬到了朝华殿中。我不懂的地方他都会很有耐心的指导我。我学得好的时候，他也不乏褒奖之词，说“学的不错”，亦或是“比昨日要好”之类的。有时，我抚琴，伴着清朗月光，他亦拿出长笛放到唇边，修长的手指灵活辗转过音孔，就像是书一笔无棱的高雅画轴。”

她的目光转向我：“神尊下界度化赤魅，我向他汇报一些要事，顺带呈上各司重要的文书，最后那一次却碰上了魔尊风弥殇，被他挟持，风弥殇对镜姑娘的娘亲执念太深，总认为司镜仙君会有转世。那天镜姑娘在场，应当也看到了。风弥殇震怒，最后神尊赶去救我，却没来得及救镜姑娘，令镜姑娘沉睡了二十多年。镜姑娘醒来后，神尊并未将天池山交给镜姑娘，而是交给了我。”

顿了顿，她脸上微含了丝笑看着我：“我说的这些，镜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静静的听着，可想我的面上一如我的目光一般平静。我望着杯中的茶水，心绪亦如杯中翻腾的波纹，不停搅着。溢满心间的，是我说放却未放得下的悲凉。到底，他在意的始终是她。

但，茯洛给我说这些，到底是心底安全感不足，还是想让我离他远一些呢？都有吧。就像是我若喜欢一个人，就私心里觉得他最好不要跟别的女子说话，最好看都别看一眼。

我平和道：“这个故事很感人，但我不得不说一句”

我的反应似乎使她微微诧异，她打断我：“什么？”

我平和的看向她：“你方才有个音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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