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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病重的皇帝好不容易支起脑袋,却看到林清弹劾李策不清理门前的黑狗血时,差点吐出一口自己的血。
不过今日林清的奏报倒是一语中的。
“严从铮救驾有功,不责罚即可,若拔擢或任命为官,万一人人群起效尤,举家谋反,留一人救驾,难道都这么判吗?《史记》中淳于髡(音同坤)劝谏齐威王时,说‘执法在傍、御史在后,则饮一斗即醉’。微臣看楚王是忘了朝堂上有御史在,有百官在,装醉胡言乱语。”
这话说得尖刻,肃立的朝臣纷纷伸长脑袋,等着李策或者别的谁驳斥。
严从铮身为禁军统领,隶属兵部,那么兵部擅长护短的姜敏总要骂林清几句吧?
骂得厉害,御史台必然反击,搞不好最后还要打起来。
然而朝臣等了许久,却无人驳斥,也无人附议。
他们有些失望地缩回脑袋。
唉,一定是因为圣上在这里,朝堂无趣了很多。
皇帝等林清驳斥完,一双英挺的剑眉扬起,露出宽仁的笑,缓缓道:“楚王和三司公正严明,林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朝廷要用贤任能,才好为百姓造福。御医说严从铮伤势很重,手臂有一根筋脉受损,恐怕再也拉不动重弓、挥不动刀剑。楚王说得好,他有武人赤胆,更有文人风骨。朕决意授他云州刺史,领云州一切军政要事,外防突厥南下,内安境内百姓。”
刺史官职为正四品上,且是文官,虽然不如禁军副统领般戍守皇宫、荣耀光鲜,但也是皇帝仁至义尽了。
“那么原本的云州刺史……”户部尚书举起笏板,询问道。
“哦,”皇帝抬手道,“让他到晋州去,晋州刺史周赐的位置,不是空着吗?”
话说到此处,朝臣才突然意识到,这次谋逆案审定后,包括户部侍郎在内的数十官职,全部空置。
是时候举荐官员了,考虑考虑自己的门生故旧、家眷族亲。甚至是自己,也有可能往前挪一挪。
想到此处,不少朝臣已经两眼放光,心里打着小算盘,两只耳朵竖着,听楚王解释其余罪臣的判罚。
怎么判的无所谓,但一定要记清楚哪个位置腾出来了。
国子监祭酒、山南道节度使、江南道辰州刺史、蒲州校尉——这个小官就算了,能不能再来个节度使?
终于,李策开口道:“儿臣建议削去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官职,抄没家产、放归田园。”
郑奉安之罪,在于听从李琛密令,提供了河东道路引。
有了路引,李琛才能把弓弩运进晋州,陷害太子。
除此之外,他还是鲁氏族亲。
但李策说,郑奉安在兵乱的关键时刻,弃暗投明,帮助他稳定大局、避免祸事,可以免除绞刑,只抄没家资、削职即可。
这个判罚已算宽容,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嘱咐道:“不要把家产抄完,给他留三十亩薄田、宅院一处、银钱百两,聊以度日吧。”
朝臣连忙跪地叩首,称颂皇帝仁德。
除此之外,涉及魏王谋逆案的大小官员,或赏或罚,皆有论断。这一日下朝的时候,官员饥肠辘辘,发觉已是正午了。
烈日之下,身穿绯色官服的朝臣快步离开没有遮荫的大路,也有人一面走路,一面忍不住聊天。
“你说……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你也看出来了?”另一人道,“皇帝突然看重楚王,事事偏信楚王。从始至终,甚至没有问太子半句意见。是不是因为太子在宫变中……”
两位官员捋须感慨,自己说完还意犹未尽,忍不住询问旁边的同僚。
“刘府尹,你说是不是这样?”
京兆府府尹刘砚正在低头默默走路,板着一张脸,闻言道:“什么这样?”
“你没听见我们议论什么?”那官员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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