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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担心,你们身上洒了我的药,鬼怪不会伤害你们的!”女萨满从怀中拿出一只木盒子,用指尖挑起里面的药膏,涂抹在人和马的额头上,队伍里的每个人,哪怕是最粗蛮凶狠的汉子,此事也恭谨的向女萨满低下头。
队伍又重新向前出发了,很快就抵达大王坟,那是一个紧贴着河边的土丘,宛若一顶圆盾扣在地上。月光洒落,把土丘上林立的白石照的透亮,有的石头孤立,有的堆叠在一起,这些石头仿佛房屋的骨架,塞堡的残垣,巨人的残尸,这儿、那儿,各种各样的石板屹立着,有的倒头竖着,活像墓地上的石碑。整座大王坟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废墟,在过往的某个时间段,甚至在两汉之前,有某位强大的首领在这里建城,统治着这片土地。而现在这里只剩下残垣断壁,甚至周围也一片空旷,唯有野兽在这里存身,天一黑,各种鬼怪就在这里舞蹈肆虐。
队伍还没走完一半,刚刚还是迎面而来的微风,就变成猛烈的旋风。这旋风在山谷盘旋,发出一种阴沉不祥的呼啸声。夜行者们就从这片废墟里,听着那种似乎从窒息的胸腔中吐出的各种可怕声响:有的是深沉叹息,有的是悲哀呻吟、有的是哄然大笑、有的是小儿夜啼。整个土丘似乎活转了,在这里古老的石头后面,显现出许多高大的暗影,奇形怪状、莫可名状,似乎在石头上跳跃舞蹈。更远一点,在暗处,能见到一点点绿光莹莹,似乎是群狼的眼睛。最后,在路的尽头,在那些崎岖林立的石丛中,还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嗓音在嚎叫,这里叫一声,身后便传来一声回应。
“这是吃人鬼!”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颤栗,对一旁的老兵嘀咕道。
“不,不,是山魈!”老兵低声道,声音更小。
“菩萨呀!慈悲慈悲吧!”另一个老兵脱下帽子,死死抓住脖子上悬挂的一尊木佛像,惊恐的祈求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身上涂了萨满的药膏,那些鬼怪伤不了我们的!”剑牟岑安慰道。
所有马的耳朵都竖立起来,不安的打着喷嚏,哈尔温催马在前,她口中叽叽咕咕的,似乎是在念着咒语,反正谁都不知道她在念叨什么,直到穿过了这段路,她才回过头,对众人道:“好啦,已经过去了,这些家伙都是些饿鬼,我刚刚念了咒,他们就让开了,现在给我一块干饼,一袋酒水!”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个年轻人取出干饼和酒水,恭谨的送到哈尔温面前。女萨满跳下马,将干饼撕碎,丢在地上,又将酒水撒上,又念了一段咒语,道:“没事了,这些家伙有东西吃,就不会伤害我们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哈尔温和剑牟岑依旧在最前面,其他人都跟在后面,他们刚刚还个个提心吊胆,现在却有说有笑起来,每个人都记得方才的恐怖情景。
“要是没有这个女人,咱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
“是呀,这个女萨满好厉害!”
“可剑将军刚刚可是一声不吭,他就死死的盯着那个孩子!”
“将军的胆量是不小,可他要是遇到我当初遇到的事情,可就未必能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哦,老爷子你当初遇到什么了?”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天夜里,我抄近路经过山脚下的一片坟地,见到一个什么东西,从坟地里冲出来,一下子就蹦到我的马鞍后面。我一看,却是个孩子,满脸的青灰色!明明白白是个鬼魂,准是生前他和他妈被靺鞨强盗抓了去,所以死了也没有被沙门超度,如今冤魂不散。它那对眼睛,荧光闪闪发着绿光,看着就慑人。然后它又从马鞍上跳起来,爬上我的脖子,我就觉得后脑勺有什么东西在咬。菩萨呀!救命呀!”
“那后来呢?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我逃出来了?不然现在和你说话的是谁?”老兵没好气的答道。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问话的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第621章萨满的力量
这些生活在荒野中的人们天不怕,地也不怕,但是非常迷信,在他们眼里,四周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精灵鬼怪,如果不懂得正确的交涉方式,就会被伤害甚至丧命。“野狼谷就在前面,那儿是和靺鞨人会面的地点!”剑牟岑大声道:“不过大家不要怕,哈尔温对这里很熟悉,如果靺鞨人想刷花样,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正如剑牟岑说的那样,他们立刻就听到了阵阵狼嚎声,队伍进入隘口,道路向右折向河岸,变得很窄,四匹马也无法并行。在隘口的尽头,有一处泉水,在月光下泉水的颜色变幻无常,就好像一条蠕动的蛇,流向河口。队伍沿着道路继续前进,险峻、苍白如骨的岩壁不断后退。最后变成一条狭窄的溪谷,四周都被陡峭的岩壁所闭塞。到处都是巨大的树木,密的风都吹不进来,那长长的树影,映照在地面上,愈发使人觉得阴森。在月光映照的地面上,有时还能看到一些惨白色的东西,士兵们能够发现这些是骨骸,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的。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东张西望,手握在刀柄上,口中念着佛。
“快到了,就在前面!”女萨满大声道。
这时,密林露出一条狭长的道路,能够看到一间屋子,远处高一点的,还有一栋另外的房舍,黑布隆冬的,看不分明,不过窗口里透出灯光。
“我们到了!”女萨满用轻快的语气答道:“靺鞨人比我们先到!”
“这是你的家?”剑牟岑问道。
“没错!”女萨满笑道:“没想到吧?看到没有,高处是磨坊,旁边是牲口棚子,马和拉磨的牲口都在那儿,牲口棚下面有个池塘,里面都是泉水,里面还有鱼。我就是在池塘旁边给人卜卦算命的,在磨坊后面是大片栗子树和柿子树,每年秋天我都要晒半个房间的柿饼,吃到第二年的秋天,我的奴仆还养蜜蜂,养羊,养猪,除了盐,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说到这里,哈尔温向剑牟岑挤了挤眼睛:“怎么样?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剑牟岑点了点头:“不过你让靺鞨人进来,难道不怕他们将来伤害你吗?”
“伤害我?”哈尔温笑了起来:“杀一个女萨满,引来诅咒,为什么?为了柿饼和干栗子吗?这玩意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只要愿意动手,要多少有多少,吃不完只会霉烂掉。我这里只有吃的和几张老羊皮,没有金银,没有铜钱,也没有漂亮的绸缎衣服?靺鞨人还没那么蠢!”
“是呀!”剑牟岑叹了口气:“和你比起来,那些大王和将军们简直是蠢透了,想尽办法收敛财富,然后又修建城堡来保护他。可财富越多,引来的敌人就越多,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
“是呀!”哈尔温这时勒住马,向房子大声喊道:“哈赤儿,哈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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