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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堂审案(第1页)

林安远和宁国侯默然相对,这忽然来临的重重一击,把他们一下子砸懵了。此时,他们是祸福相连,必然要同舟共济。但彼此心中也隐隐有些怨怼的。

林安远思及往事,有些后悔。当日被宁国侯言语打动,放弃妻女,才有今天的颜面扫地。可慢慢地他发现,所谓太祖排斥前朝出仕的说法,并不准确。立国初期,确实有这样的行径。但没过几年,就恢复正常了,因为这样,不利于笼络人心。如果那时他不信那些言辞,接回肖氏母女,也不会和青云那么出色的孩子反目成仇了吧!对比之下,林麒忒不成器!换了是肖氏,想必会把儿子教养得很好吧?宁国侯府,乱世之中起家的暴发户,到底底蕴差了些。

宁国侯心中也烦躁不已。满城风雨,宁国侯府也成众矢之的,连同宫中淑妃和三皇子也被牵连!可这事,不是林麒闯下的祸吗?子不教,父之过!这李代桃僵的主意,最早也是女儿墨兰想起来的,他虽也觉得不错。可你林家行事何等不谨慎,闹成这般!天地良心,他只是出手帮了一把,真正做出这决定的,不是你林安远吗?

两人各怀心思,但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如何解决这事。商议了之后,决定只能先洗清林安远身上假冒的罪名,这可是涉及林安远是否会成为阶下囚的大事。那剩下的,就是解释自己舍弃肖氏母女和顾青替嫁。虽然暂时名声受损,但那只是私德,无伤大雅。说句难听话,朝廷上的达官显贵,有几人清白无暇,至少林安远还没做过欺男霸女的事。大家乌鸦别笑猪黑,谁也别说谁!真地咬住不放,呵呵,林安远和宁国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几个月的时间,仿佛有几年那么漫长。有人兴奋好奇,有人忐忑难安,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在紧锣密鼓地预备着......

终于到了大理寺再次审案的时候。那一日,大堂上下挤满了人。那闻讯而来的百姓闲人,天不亮就有人来排队,就怕来晚了,衙役们就不准进去了。这些日子满城里都传遍了这桩官司,茶馆酒肆里无人不谈论。也有微服而来的各府官员,相识的人见到后,都心照不宣地以目示意。

大理寺卿卫奇亲自主审,因为还涉及到北燕的南宫鸿鹄,及林安远不同寻常的身份,礼部右侍郎孔铭深和御史大夫吴千山一起旁坐在大堂两侧,以为审案监督。宁国侯府和林府中人也混在人群中听审。

顾青在南宫鸿鹄和高使节伴随下前来,一上堂来,就很自然地和林安远分列两边,泾渭分明。她今日一身素净衣着,更显得皎美不俗,脸色平静无波,对着眼前的林安远连个眼神都不愿投过去,完全视若路人一般。

林安远感觉到顾青的疏远,越发脸色暗沉,眼中忿恨的光一闪而过。南宫鸿鹄似笑非笑,注视着他。林安远瞥见他嘴边的一丝冷冷讥讽,立刻忌惮地挪开了目光。

经过几个月抽丝剥茧地调查,卫奇对这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坐在高处,众人百态尽收眼底,只是心中暗叹:案情却不难断,只是观看林氏女,不是个好拿捏的。今日堂上,怕是热闹了!

卫奇猛地拍了拍惊堂木,衙役们顿时连声吆喝警示,大堂上安静下来。卫齐清清嗓子,开始审案。

依据着大理寺的调查结果,卫齐首先传唤了证人上堂。那些证人走上堂来,有的是年龄颇大,头发花白的老人,有的是中年男子,年龄和林安远相仿。

证人向卫奇恭敬行礼,之后,在大堂之下,当着众人之面讲述了自己的身份。其中那位年龄最大的老者是林氏家族如今的族长林高峰,中年男子中,有的是林氏家族中人,有的是林安远少年时的同窗或好友,有的和林安远无甚关系。

卫奇接下此案,首先他要找到林安远的亲族好友,以验明林安远正身。据他所知,林安远声称前朝末年兵乱,宗族离散,是以背井离乡多年,和乡人故旧一向联系极少。但卫奇不以为然,这世上人极重宗族。若离开宗族,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难以安身立命。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林安远这样身份的人?天下已安稳多年,纵然一时离散,也当寻根问祖了。若是真地对家族避之不及,从无联系,卫齐不需查探,就能下个判定:此林安远是个冒牌货!

林安远后来的举动也证实了卫奇的猜想。他主动找上门来,向卫奇坦承了林氏族人经历了十几年前的动乱,自如今北燕的地盘迁居至中周,这些年来,自己虽未大张旗鼓地宣扬,也一直默默和族人保持着联系,还捐赠给了族中不少银子。他告知了族人所居之地,盼大理寺早日前去查探,以还自己清白。

卫奇亲自带人前往,一番彻查之后,心中就明白了。虽然私下不免鄙薄林安远为人,但这实情,却是水落石出了!

林清云,他想起那大气淡定的美丽姑娘,心下惋惜,父亲不慈,命运可叹。可世情如此,他亦无可奈何。他最多帮着敲打林安远几句,望其不记恨女儿吧。只是,只怕林安远对让他颜面扫地的林清云,并无宽容之心!

证人上了大堂,十来人团团围着林安远,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林安远多年养尊处优,形貌和年轻时变化不大,更添了一股雍容富贵之气。时间仿佛格外厚爱他,光阴在他身上仿佛凝滞了流动,未给他染上岁月的锈斑,看上去依然年轻光鲜。

“大人,他是林家的安远,我看着他长大的,绝无假冒!”林高峰只看了几眼,就毫不迟疑地叫出了林安远的名字。

“大人,没有错,我们是同族人,以前很熟悉的。林安远变化不大,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安远年轻时是个英俊人物,人又聪明,书读得很好,最得女子青睐,在我们那地界很出名的。我和他倒不是很熟,但对他印象深刻。他就是林安远!”

......

卫奇的目光扫过林安远,在他略带着得意之色的脸上微微一顿,随即转向顾青,含着一丝同情开口道:“林氏,本官为此案,亲自带人查访。无论是林氏宗族中人,还是林安远青年时的同窗友朋、邻居,连同和他认识但无甚关系的人,都一一问过了。他们也看了大理寺为林安远精心绘制的肖像,都异口同声,道是林安远本人。为防止错认,本官特地把几种类型的证人,各自选了几人前来。如今,他们都做了证,林安远并非假冒。这,你有何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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