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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决明有点儿疑惑记这个日志有什么用,但他没问,只仔细听着,之后便和韦仁一讲一记地共同完成了今天的课堂笔记。
因为多记了日志,今天用时格外长些,韦仁将练字任务也完成时,已近戌时,韦仁瞄一眼不知何时被点起来的油灯,唏嘘道:“不行,我明天要在学馆把课业和练字都做完,不然眼睛都毁了。”
真正写了不少字的沈决明一时间竟有些想翻白眼的冲动。
韦仁似是看出沈决明的腹诽,笑眯眯地探身向前,一手撑住书案,一手食指戳向沈决明的眼眶。
沈决明骤然向后仰头,腰腹用力站起身,直向后退了数步才站定。沈决明惊疑不定地看着韦仁,眼睛里的光晦暗不明。
韦仁也被沈决明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甚是无语:“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要□□眼睛吗?”韦仁索性也站起来,走到沈决明跟前,“你蹲下,放心,我是想教你放松眼睛的法子。”
沈决明有一瞬犹豫,最终还是半蹲了下来。
韦仁再次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沈决明眉毛内侧的凹陷处,感觉到沈决明似是要蹙眉,不过指下那股紧绷的感觉很快消散,韦仁这才加重了力道:“有酸胀感吗?有就眨一下眼睛,没有就眨两下。”
得到回应后,韦仁加上另外一只手,按住另一侧的攒竹穴,韦仁一边计数一边点按,直按了百次又改点按为揉按。
待放下手,韦仁退后一步,问沈决明:“如何?是不是舒服多了?”
沈决明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眨完之后,想起自己刚刚的反应,不禁又有些羞愧,便又点了下头,这才重新站起身。
沈决明觉得该向韦仁道歉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去书案那里划字,可总不好把韦仁拽过去就为了让他看自己写“抱歉”,想来想去,沈决明对韦仁躬身揖礼,以示歉意。
“没关系。”韦仁刚刚也是一时兴起,说来他的举动亦有不当之处,便也对沈决明道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再随便碰你了。”
沈决明曾低在尘埃,见过太多高高在上的人,面对韦仁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神色间糅杂了恍惚与木然,最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好在韦仁也没纠结这事,已经说起明天需要沈决明和石岩运回来的东西,还将一个装着五铢钱的荷囊递给沈决明:“除了我要的那些东西,你再帮我买些生石灰回来。医馆或者窑厂大概有卖,你问问石岩,就算他不知道,石大叔肯定也知道。”
韦仁要买生石灰,一方面是想在浸种时,拿出一半稻种做试验,看看用石灰水浸过的稻种是不是真的可以减少虫害的发生,一方面是准备沤肥时用。
韦仁自觉把一切都考虑到了,结果在沤肥时,韦仁发现了一件显而易见却被他忽略的事——理论和实践终是有区别的。
因为韦世然不同意,当然,韦仁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沤肥时的那个味道,便把那两个原来用作架鸡毛,如今用来沤肥的木桶运到了牲畜棚。
韦仁上辈子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各种各样的制肥方法,方法类似,但又有些微区别,唯一一致的是,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肥是最好的。
韦仁一边回忆着那些方法,一边综合现有的资源确定了自己沤肥的方法:在桶中立五根树枝做通气用,再依次往里面铺混合着草叶的泥土、切碎的秸秆以及晒了一整日后又被捣碎并洒了水的羊粪,一直堆到桶顶,用一层湿泥封住,过两天把树枝抽走,然后等着就行了。
除了需要花些力气外,每个步骤都很简单,但问题仍然出现了——羊粪要保持50%的水分。
要求虽精确,但其实不用求助于器械,分享经验的人说只要用手抓一下,手指间会残留水迹的程度就可以了。韦仁梳理流程时也没察觉出这里面有任何问题,但如今轮到他切身去感受那水迹的程度,韦仁怎么也下不去手!
鼻子上围着帕子,韦仁两只黑璨璨的眼睛便格外显眼,那双写满诉求的眼睛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过来帮忙兼看热闹的阿桂等人都觉得背后一凉。
韦仁等了一会儿,见无人说话,只得率先开口,语气里充满诱惑:“洒多少水是有讲究的,要抓起来不往下滴水又能感受到湿润才行,你们有谁想试一试?”
阿桂和石岩都做出了学渣听到先生提问时的反应——迅速避开韦仁的视线。
韦世然倒是没避开视线,只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弟弟:“傻子才会去抓粪便吧?”
韦仁嘴硬:“说了不是粪便了,是肥。”
“那你怎么不抓?”
韦仁还没回答,沈决明迈步向前的同时毋忧也一边捋袖子一边开口说道:“我来吧,五郎君,只需要抓一下就可以吗?”
韦仁的眼珠子在沈决明和毋忧身上来回扫了一遍,笑眯眯地说:“那你俩都来,正好一人一批。”
事后,韦仁给毋忧和沈决明一人八铜钱,吩咐道:“你们每隔五天就去看看那两桶粪肥,哪天觉得味道淡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尽管毋忧和沈决明都觉得那两桶羊粪只会越放越臭,还是答应了。他们每月的固定收入也就350铜钱,八铜钱看起来不算太多,但韦仁一个月也只有一百铜钱的零花钱,对他们已经足够大方。
赵氏对韦仁的这通操作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不解二儿子为何要那么折腾那堆羊粪,但也没多问,只私下与韦元茹说:“五郎看人的眼光不错。”
韦元茹也同意赵氏的看法,忍不住笑道:“五郎惯会这样做事,若是四郎,肯定会先说出谁帮他办事他就赏谁。”
赵氏也笑:“若换做是你,就会直接吩咐,不愿意做事的换走就是。”
“这是自然。”韦元茹一向认为她与家僮的关系就是“我吩咐,你做事,我给予金钱和庇护,你给予劳动和忠诚”,而当忠诚不在时,这种关系自然也会随之破裂。
想至此,韦元茹幽幽一叹:“阿母,册子我看过了,周大亮的心大了,手也伸过界了,我知道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韦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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