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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难见欢颜（第1页）

晚上思思搂着秦桑，在姑妈妈催眠般的童话故事里似睡非睡。秦桑放缓读书节奏，轻轻抚摸着孩子光洁的前额和柔软的耳垂，小家伙嘴里嘟哝着“妈妈……”，小胳膊将姑姑搂得更紧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垂首看向怀里的孩子，渐渐沉入梦乡的小东西嘴巴还在下意识地吮吸着，这个保留着婴儿期习性的动作是桑桑熟悉的，那时候为了让小宝贝睡得安稳些，自己好腾出时间来备课，不至于叨扰到已经累了一天的老父老母，桑桑狠下心，买了只进口奶嘴给思思睡时吸着。虽然知道这样会让孩子造成依赖性，但她还是无奈地做了。所幸思思长大后迷上了睡前故事，并不贪恋奶嘴的安抚作用。

桑桑缓缓地拍着孩子，过了很久，才轻轻将小东西搂着自己的手臂放好；她悄悄下了床，掖了掖被角后走出卧室。

桑桑静静走到阳台，没有开灯，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叹了口气。她迟疑半晌，掏出手机，拨出一串长途号码。欢快的铃声歌唱着，可是无人接听，只有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不知为何，桑桑感觉自己竟然舒了口气。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去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饭。

遥远的西安，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一群年轻的身影依然在忙碌。“萧晓姐，你的电话在响。”面庞清秀的男孩微笑着提醒。萧晓从一大堆数据中抬起头，醒过神来掏出手机，盯着那熟悉的区号愣住了。

“怎么不接啊？”铃声在男孩的诧异声里戛然而止。萧晓如释重负，将手机塞回白大褂口袋，蹙起眉吩咐：“别管它，完成实验要紧。”

男孩收起强烈的八卦心，专心投入实验，萧晓姐负责他们这个新药研发项目，一旦发起威来他们这帮年轻人没个不怕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夜已深人已静，一个个年轻而疲惫的身影纷纷和萧晓道别，他们知道，作为他们这组的“头”，萧晓姐按照惯例会最后一个走，以确保不出任何差错。累了一天，大家可真想念温暖的被窝啊！

萧晓笑了笑，再次检查了手头的数据，很好，无误。她将文件袋锁到档案柜里，又查看了番仪器设备，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拎起自己的背包，关上灯，独自走进这孤寂的夜里。

疲惫的秦桑被手机震动惊醒，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像八脚章鱼粘着自己的思思：小东西睡得很沉。

她就着床头小夜灯，摸索着将手机拽过来，“喂，哪位？”秦桑压低声音询问。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就在秦桑以为又是深夜骚扰电话时，一道冷清的女声疑惑地传来：“桑桑？你哥呢？”

“嫂子？”桑桑一下子醒了，“我哥在医院陪护我爸呢。”她忽然反应过来，“哦，嫂子，刚才电话是我打的……思思想你了，还有我们也……”

“你爸病了？严重吗？”遥远的西安、清冷的夜里，萧晓紧了紧外衣，关切地询问。对于这位见面次数不多的公公，她还是很感激的，老人家待她甚至比对女儿还好，让她因这段尴尬的婚姻而产生的无措感减低了不少。

“嫂子，我爸这次查下来估计不太好，你能抽空回来看看吗？”桑桑鼻音重了起来，“这样他也能得到些安慰。我知道当年多亏了你，我哥他……”桑桑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手机出现短暂沉默，萧晓无奈地以手抚额，“好了，你别哭啊！等我手头的事忙完就去看你们，好不好？”对于秦昊的妹妹，萧晓始终狠不下心来，即使那个人曾深深伤透了她的心。

“谢谢你，嫂子！”对于萧晓，桑桑只有真诚的谢意与歉意。“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萧晓甩了甩手中的钥匙，冲小区门卫挥手示意。“没呢，这不刚到家吗？思思宝贝还好吧？”

“她还好，就是想你了，刚才睡着了还念叨你呢。”桑桑有些苦涩地说，“你和哥都难得回来，最近爸病了，我也没时间好好照顾她。”

萧晓听了也有些黯然，还是过年时跟小东西匆匆呆了几天，这个孩子是自己第一个从护士手中接到人间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可是不是我不想回去，只要秦昊他说一声，我哪怕申请调动；只要他想，我们就能在一起。“叮……”电梯降到一楼，门开了，萧晓正想进去，一对小情侣率先挤了出来，萧晓苦笑着为他们让路。

“嫂子，你还在吗？”桑桑担心的声音流露着关切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萧晓压下心头的酸涩，强作轻松地回答：“我在呢，马上进电梯了。秦昊这次在家多长时间？”

“我还没问过我哥呢？”桑桑暗骂自己粗心，“瞧我这马大哈，看见哥回来就觉得有了主心骨，偏没想到他还是要走的……”

“好了好了，你不会又在哭了吧？”萧晓微微露出笑意，安慰安慰桑桑，“这样吧，哪天你哥走了就告诉我，到时我安排好了回去陪你，好不好？”桑桑只比萧晓小一岁，但由于秦昊的关系她一直把她当妹妹呵护，这个外表坚强的姑娘也只有在她们面前才会流露出一丝脆弱。

“嫂子，等爸身体稳定一点就让哥去接你好不好？”桑桑无限期待地问，萧晓是个多好的女子啊，秦桑真心不想哥哥错失了她。

“唉，再说吧……”电梯停在15层，萧晓走到自己的单元门前，“你照顾好自己，我抽出时间就回去看你们。”

“嗯，你早点回来，我们都很想你。”桑桑无限依恋地挂了手机。她没想到自己真情流露的话会让远方的萧晓独自立在家门外久久不能释怀——没什么最想听到的话却不是出自那人之口呢？只要你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歉意与挽留，我什么都可以放弃的啊……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此时远隔万里的秦昊，忙碌了一天，在服侍老父睡着后也疲累地蜷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哪里又会想到他结发的妻正自黯然神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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