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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权（第1页）

陈勉斟酒：“苏兄此次可有信心高中？”

苏沁道：“些许。”

陈勉道：“苏兄真是直爽的人，我问旁人，无一不是唉声叹气或假意谦虚，唯有苏兄一人既有才学又抒直言，来，陈勉敬你一杯！”苏沁大方饮酒。

一顿饭陈勉和苏沁两人相聊甚欢，雪傲和天权偶尔交换几句话，倒也融洽。最后陈勉道：“可否让在下同行？”

苏沁道：“自然欢迎。”

“那陈公子周身隐隐有紫气盘旋，应该生于黄胄之家。”雪傲道。

天权点头：“他此番隐姓藏名，化为赶考书生，定是有所打算••••••雪傲，”天权语气突然沉了下来，“我以前对你说过，人间的事情繁复纷杂，我不想弄懂，不想管。但最近不知是不是沾染上太多人间气息，有些事越发学会上心了，不知是好是坏。”

雪傲笑道：“一向以淡然在天庭著称的天权星君为了人间的是非苦恼了？说笑的。其实有那么多仙家喜欢在凡间游历悟道不是没有道理的。凡间有句话叫‘大隐隐于市’，体味众生喜怒哀乐才能超越凡尘吧。你不是在凡间修炼成仙的，而是天权星的自然衍生，一开始便无欲无求，现在接触一些人情冷暖也好，变与不变都得顺其自然，不是吗？”

天权凝眉片刻，随即释然。

雪傲道：“赶紧歇下吧。”

天权拎住瞬间由人变成的小狐狸的毛，随手一丢：“先洗澡。”

小狐狸：“嘤嘤嘤嘤嘤。”昨天洗过了。

天权无视小狐狸的嘤嘤声。小狐狸黑溜溜的眼睛瞪着：“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那好吧，可是你要帮我洗。

天权想继续无视，可是小狐狸眼神里的无辜让他软了心，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得让小二额外添个木盆。”

与此同时，陈勉的房间内。

“告诉他，这不可能。”

黑衣人闻言道：“是。”随即从窗外飞身出去，转眼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

陈勉走到窗前，正要关窗，抬眼的瞬间发现今晚的月有些橙红，显得格外妖异。

自从陈勉与几人同行后，与苏沁愈加亲近。文人总喜欢议论时事，感慨自然，陈勉与苏沁也不例外。陈勉发现，苏沁虽比自己小了几岁，见识却在自身之上，犹为难能的是苏沁并不痛恨官场权力之争，问他为何，苏沁浅浅一笑：“不能止，那就驾驭。”那一刻，陈勉不知是被他的话震住还是被他年轻的面庞上阴暗深味的笑容蛊惑，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埋藏在心底的最高权力欲望瞬间蒸腾起来，他紧紧盯着苏沁的眼眸，发现对方似乎看穿了自己，所有的掩盖像被轻描淡写地拨开，却造成深长的裂缝，不可愈合。他知道，在面前这个少年眼里，天下即在将来！

那日以后，陈勉常常把目光投在苏沁身上，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每每回过神来既惊又恐，同时还有隐秘的兴奋与雀跃。陈勉不知道这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灾难或福音，他只知道，这个少年一定会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而他，会牢牢将少年攥在手心。

话说各个城镇的客栈总会给进京赶考的书生行个方便，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甚至提供些盘缠，万一入住的哪位书生日后高中了，总能得些墨宝之类的光耀门楣。对雪傲一行人而言本不缺盘缠物什，因而这些恩惠并不足道，所以能免则免，结账时给那些好心的掌柜多些银两便罢了，但对另外一些向亲戚邻里借了盘缠北上京城的书生可真算是雪中送炭了，宋元生就是其中一个。

宋元生提起笔，将这家东旭客栈的名字、地点与掌柜姓氏一一记下。他对自己能否金榜题名没多大把握，只是秉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思想将资助过自己的人都记下了，今生若果真一辈子穷酸潦倒，那就只能等来生了，宋元生无意义地笑笑，放下笔，披上麻布外衣，到院子里闲逛去了。

月亮又圆了，宋元生盯着圆月看了许久，脑中浮现无数古人思乡的诗句辞章，他觉得他要是一张开嘴巴，这些好词好句一定会溜出来，因为无论捡哪一句，都能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情。果然，无论隔了多少年代，人的乡情总是相似的。宋元生这样想着，原本因想家乡想得厉害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看，今夜不止同样出门在外的游子陪着我寂寞，连古人也来凑份热闹呢，说不定这一刻有无数人对这明月一起叹气呢。想到这里，宋元生又笑了起来，并且是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了。真是莫名其妙，不仅停不住笑的宋元生这么想，出来透气的苏沁也这么想。

陈勉在几步外，见这人先是没发现自己一般径自看着月亮长吁短叹，嘴里似乎嘟囔着什么又没出声，然后又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原本呆板的书生气更加傻乎乎。

终于，宋元生笑意渐消，猛然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武生一脸困惑加鄙夷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抽，勉强端出一个笑容，然后低着头回房了。

陈勉没有什么表情，回头看了那呆愣的书生一眼，向苏沁的卧房走去。

苏沁的房里灯点着，敲了会儿门却没人应，仔细看了会，门窗上确实没有人影，陈勉皱了下眉，只好回去自己房里。

原来苏沁竟坐在屋顶上，他看到对着月亮又叹又笑的宋元生，他看到仍然执着每晚寻他话国事论文章的陈勉，他也看到雪傲和天权两人相携不知往何处去了。他把这些人挨个想了遍，想他们的来历，想他们的境况，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却还是扬州城里的那个人，一个多月过去了，也许他已经纳了秋叶，不，也许是娶她为妻••••••不过假如是娶妻的话，总该让人捎封信来让我知道吧？罢了，还是不知道的好。苏沁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依然是冷静沉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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