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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流水无情（第1页）

早上钟禹一通电话将吴倞从睡梦中吵醒，小伙子不明白师兄这么着急将他喊下来拿礼物干吗，今天轮休不用上班，师兄自己也还没有销假，犯得着扰人清梦么？他半是甜蜜半是伤地接过两个沉沉的盒子，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什么好东西？”说着当场就准备开拆。

“回去再看，急什么！”钟禹有些好笑，“你的是一根万宝龙皮带，靓靓的是一套化妆品。不用谢，再见！”

吴倞忘了手上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目送师兄潇洒地转身离去；他忽然发现，师兄今天似乎穿得好正式啊，很有些去“相亲”的意味。

清江距离S市其实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却将人隔离了三四年之久。满腹感伤与懊悔的钟禹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礼品盒，一鼓足气驾车奔向前方，愣是将两小时的车程缩短了近半个小时。

当他将车缓缓靠边、停在秦桑家门前的香樟树下时，正坐在院子里蔷薇花架下，读着故事书的祖孙俩抬头向他看了过来。

“钟叔叔！”秦思予竟然认出了他，欢快地迎了出来。钟禹心头一热，俯身将小东西一把抱了起来。

“钟医生，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快请进！”秦伯川放下书，站起身，高兴地说。

“刚从德国回来，有阵子没来见您了，今天正好休假，所以来看看您……”钟禹有些局促与心虚，他往屋里看了看，没看到秦桑的身影。

“桑桑，快出来，看看谁来了。”不明就里的秦父向屋内喊道。

钟禹无奈，转身从车内取过礼物，抱着思思走进秦家庭院。“伯父，这是我带回来的保健品，富含膳食纤维，每天早晚饭后各吃一粒，可以增加肠胃蠕动……”秦父正饶有兴趣地听着，忽然瞥见女儿和自己的妹妹走了出来；钟禹也看到了她们，一时忘了下言。

“桑桑你看，小钟来看我就好了，还让他破费！”秦伯川很有些过意不去。他转首发现自己妹妹正好奇地研究着忽然“冒出来”的“钟医生”，便赶紧为两人介绍：“阿滢，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钟医生，桑桑的大学同学；钟医生，这是桑桑的姑妈，秦昊回单位去了，最近麻烦她来照顾我们。”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阿滢姑妈快人快语，她推了推侄女，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桑桑，你这位同学可真俊啊，小伙子不错，是个有心人。”

秦桑没理会众人，她恼火地拉下脸来责问钟禹：“你又跑来干什么？”钟禹红着脸还没做出回应，对女儿的态度感到很抱歉的秦伯川不由低声呵斥：“胡说什么呢？你还懂不懂好赖了！”

正当大人剑拔弩张地对峙时，“哇，好漂亮啊！”思思的一声惊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小东西不知何时趴在台上将那份卡通图案包装的礼物打开了，那是一份晶莹剔透的圣诞礼物组合：欢快的小鹿拉着雪橇，圣诞老人满载着礼物而来；晶莹的雪花、纯洁的小天使、优雅的白天鹅……“叮叮当，叮叮当……”声声入耳，如风过琉璃，空灵清脆。思思瞪圆了双眼，屏气凝神、不敢高声语。

秦桑眼中浮上了雾气，这熟悉的画面让她记起在德国小镇丁克斯比尔，当时拮据的两人置身于小镇圣诞商城的琉璃水晶世界时，自己留恋其中、目眩神迷，却不愿钟禹破费，哪怕买下小小的却价格不菲的一件礼物，最后偷偷用相机摄下几张相片权作留念的情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记得……

“姑妈妈，宝宝好喜欢啊！”思思充满渴望地望着秦桑说。秦桑知道思思自称“宝宝”时便是带了撒娇讨好的意思，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钟禹就抢先弯腰对思思说到：“思思喜欢就好，当时叔叔在机场一看到也觉得喜欢的不得了！就想着应该买回来送给你……才不遗憾，现在就送给思思宝贝，好吗？”

思思激动得满脸通红，但她不敢和秦桑对视，而是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爷爷。

秦柏川叹了口气，帮女儿做了决定：“那思思就谢谢叔叔好了！”

思思偷偷看了看姑妈妈，见她兀自出着神，没有表示反对，顿时开心得在钟禹近在眼前的俊颜上印上一个小小的香吻：“谢谢叔叔！”小东西脆生生地说。

“哎，哥，你来看看早上阿初拿来的泥鳅该怎么处理？”阿滢姑姑拉了拉自己哥哥，示意他跟自己去厨房。

“好的，我们看看去。”秦父心领神会，他顺手抱起了思思“走，早上不还闹着要看泥鳅的吗？”

院子里一时只剩下了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钟禹心怀忐忑地站着，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

“你走吧！”良久秦桑才开口，“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不清……”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压抑着痛苦，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钟禹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望着近在眼前、魂牵梦萦的容颜，一时难以迈出脚步。

“小东西，躲在这儿看什么呢？”阿滢姑妈从厨房出来，将藏在大门后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动静的思思抱了回去。小东西不甘心地在姑奶奶怀里扑腾着：“不嘛，我不回去，我要和钟叔叔玩！”

秦桑回首看到这一幕，忽然悲从中来，不由伏在桌上痛哭出声。那压抑的啜泣声声击中钟禹，那一瞬间钟禹只觉万箭穿心。他不由蹲下身将秦桑揽住，痛苦地哀求：“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回来晚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秦桑不应，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等情绪逐渐缓和后，她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如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只求你放过我，不要扰了我们家的清静……”

钟禹一时无语，他想起了秦昊的告诫：男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见秦桑依然垂首不愿正视自己，不由对自己生了厌弃心理。他低声解释说：“我知道在你心里如今我面目可憎，我也鄙弃这样的自己！但我不是脚踏两只船，罗梦婵那儿我正在准备离婚，当年的实情我发了段音频在你邮箱里，你如果愿意的话，有空请你听一听。”

钟禹见秦桑抬头准备打断他的话，不由凄楚地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滴，“我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我犯下的过错，苦果却要由你来品尝，我是不配得到谅解的。我只想尽力来赎罪，以弥补我这些年不知情中犯下的错。”

秦桑终于回过神来，她冷冷地拂去钟禹的手：“不打扰便是最好的尊重！从此，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说罢，起身准备送客。

“别这样，求你了！”钟禹想拉住秦桑的手，终究没敢造次，“上次我跟你哥商量过，等你爸一个月休养好后，就转到S大肿瘤医院去治疗，你放心，我会将一切安排好了来接你们。”

秦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秦昊离家的时候并没有和她提过这件事。

“一切以对伯父的治疗有利为前提，好不好？”钟禹恳求道，“我考虑好了，伯父年纪也不轻了，化疗副作用大，最好辅以中药调理，我们院的中医科也是很有实力的。我会跟他们共同会诊，拿出合理有效的治疗方案。”

秦桑有些犹豫，涉及到父亲的健康，她没有理由反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困扰的，你可以假定我们只是纯粹的医患关系。”钟禹好声气地恳求。“每次治疗一个周期需用药一个星期，只要一位家属陪伴就可以，不方便的话我在医院有宿舍……”他忽然停下话头，意识到自己可能言多必失，他怕再次触犯桑桑的“逆鳞”。

“我问过我哥后再做决定吧。”秦桑心里很复杂，情感上她知道钟禹是值得信赖的，但理智告诉她要远离眼前的男人。

“那，我先走了。”钟禹恋恋不舍地起身，“你可得好好跟你哥说啊，伯父的身体要紧。”他看了屋里一眼，他能想象得出来，两位老人一定在尽心准备款待自己，可他实在没有脸皮留下来继续招秦桑的嫌弃；他很想带思思宝贝出去玩一玩，可他知道秦桑必定不会同意。

“嗯。”秦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并没有站起来送客的意思。钟禹无奈叹息，什么时候，他的桑桑已经心狠如斯？可奇怪的是，自己却甘之如饴，只要还能拥有在她面前出现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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