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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召公听讼 南国始兴诗与歌（第1页）

商王帝辛三十四年，据《竹书纪年?殷纪》和宋时的《皇王大纪》记载，西伯姬昌亲率宗周大军压境黎国。黎国的同胞之国邘国（现在河南商丘睢县）国君闻讯，急忙率邘国举国军队北上前来救援。

原来黎国（现在山西黎城县）和邘国都是商国的宗属国，其国君都是商王武丁的子嗣后裔，邘国是殷商都城殷邑在西南方的屏障，以当时的殷商行都沬邑（现在河南鹤壁淇县）为中心，和黎国构成了一条三点一线的西南至西北向的防线，以拱卫商国都城殷邑。

黎、邘两国联军和周军经过交战，黎、邘两国国君皆被统领周军出战的周军先锋南宫适所俘获。于是西伯姬昌将邘国举国战俘连同其国君一起迁至翟地（现在陕西耀县、富平县一带），形成了后来春秋时的“赤狄氏”翟国，同时，赦免了黎国国君且令其自省。

黎国国君自然知道敌不过周国，只好求和，西伯姬昌得到了黎国顺从的城下之盟后，便悄悄退兵回国。

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攻伐黎国是趁着纣王东征之际悄悄进行的，但黎国离商都朝歌这般近，当时坐镇行都沬邑守城的纣王重臣祖伊自然知道，只是此时殷邑、沬邑并无多少兵马，他无力发兵救援，只好在城头干着急。

且说纣王东征奏凯回朝，祖伊自然将周国征伐黎国而订立城下之盟一事告诉纣王知道。不想，纣王闻讯竟然一笑了之，反宽慰祖伊道：“你放心！强大的‘东夷’已灭，天下无虑矣。难道他周国还敢步他后尘不成？”说罢，照样顾自一头扎进酒池肉林中，整天昏天黑地纵情欢愉。其实，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商国不论从财力上，还是军力上都已无法西征周国了。

西伯姬昌见攻伐黎国、迁移邘国之事并没有招来纣王的非议，于是又招来太公吕尚商议，道：“现在我们又可以攻伐哪国为上？”

吕尚胸有成竹，道：“现在可以攻伐崇国了。其一，崇虎侯一向对内盘剥民众，攻伐其他小国，不得民心，正是借口。其二，他是我们雄霸西方的主要对手。其三，他是商的羽翼，是纣王安放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刀，所以必须除去。况且他靠纣王的撑腰，筑有坚固的城郭，堂皇的宫室，地理位置又好。这些也正是我们图霸西方所需要的。

“以往我们因忌惮纣王来援，所以一直不敢下这个决心。现在看来，纣王他已经无力援助崇国了，该是我们下决心扫平崇国的时候了！”

西伯听了太公尚的判断，在一旁点头称是，再次点起举国之兵向崇国（现在西安长安区沣河以西的户县）开去。崇虎侯见西伯姬昌率兵来攻，只是下令闭城坚守。

商王帝辛三十四年冬季，西伯姬昌亲自率兵开到崇国都城下，士气正旺，围城便打。打了一天并未得手。姬昌招来手下勇士商议一番，道：“我军远来，利在速战。我且下个战书，激将他一下再说。”

次日一早，姬昌写好战书，派个士兵绑在箭上射进城去。周军枕戈以待等了一天，崇虎侯就是不出城应战。一连好几日，就是不理不睬。西伯姬昌急了，连忙会齐众勇士商议。

吕尚首先道：“看情形，他是想借助其坚固的城防以逸待劳，让我们知难而退。他是绝不会出城来与我们交战的。我们已经来了几日，还没有把城攻下，这会影响我军的士气。我看这城很坚固，这么强攻是断然攻不下来的！必须想个办法才能破城。”

西伯姬昌的庶子姬高，因封在毕邑，人称毕公高，他献计道：“我看这城郭外围树木极多，不如砍来做成一种高高的大车。在车架上方的横梁上悬挂一根巨大的树木，等到后半夜，悄悄把车逼近城墙，每部车用二十名壮士，推动巨木去撞击城门，不愁它不倒。”

西伯四子周公旦道：“此计虽好，可推动巨木的壮士也是血肉身躯，终究不能抵挡城上的滚石和箭矢，我们损失会很大的！我倒有个想法，我们索性造许多比城墙还高的车，车上面做个平台。平台上先配置勇士若干，各执弓箭、长戈，车一移到城墙旁边，就拼力和城上守军交战。他们就会顾此失彼，没有工夫去放滚石、箭矢了。这样可减少我军撞击城门时的损失。”

太公吕尚思索了一会儿，补充道：“在这种高车上还可以设计两个搭钩，车后再置上直通高车平台的梯子。车一旦靠近城墙，车上勇士就先用搭钩钩住城垛，然后用弓箭俯射城上守军，以掩护后续从梯子登上来的士兵跳下城去夺城。”

主意已定，西伯立刻传令军士砍伐大树，建造这种高车和撞门的大车。因为这种高车带有可以临城冲锋的平台，那种大车可以临城撞击城门，所以分别叫“临冲”和“冲车”。一面命令士兵依然加紧攻城，以免崇虎侯生疑。

周军连续攻城不断，崇虎侯四下巡城，一连二十几天，不分昼夜，弄得筋疲力尽。此人平时飞扬跋扈，崇国民众和士兵对他没有好感，所以他也放心不下这些守城的士兵，只好勉强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城下城，宫里宫外，忙个不停地督察。后来他实在是吃不消了，又见这几日，周国军队每天看似拼命攻城，但一见滚石、箭矢就立马后退了，觉得周军也尽是一些贪生之辈，便慢慢松懈了下来。这日，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刚回到宫里，睡意就不住涌来，他躺倒床上，眼皮刚一合，就睡死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崇虎侯忽然被一阵喊杀声惊醒，慌忙起身，赶到城上一看，不得了了，周兵已经纷纷从“临冲”上跳将下来，和守城士兵搏杀起来，后面的周兵正源源不断地通过“临冲”的平台跳下来。

崇虎侯连忙调集城上全部守军朝这里扑来，准备将这股登城的周兵赶下城去再说。不想城门那边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响，崇虎侯一是不知什么声响，二是也顾不了许多，他只是想把眼前这股登城的周兵尽快打下城去。

这边正在激战，那边城门已被撞开，结集在城下不远处早已是虎视眈眈的周国兵卒登时一起发起喊来，向前冲来，从城门密麻麻涌进城去。崇虎侯一时慌乱无措，逃走不及，死于乱军之中。

且说纣王重臣祖伊，就是商王武丁时代那个叫祖己的后代，是成汤时候的右相仲虺的后裔，因此其地位在纣王眼里是相当高的。他闻知周国现在正在大举进攻崇国的消息，又见纣王依然如此放肆，对黎国被伐、崇国被攻之事绝口不提，便想借机谏言一番，想提醒纣王现在已到了天怒民怨、祖宗无法保佑、自作孽不能活的地步了。一天，他找了个机会便进宫来求见纣王。

纣王此时正在看妲己调弄胭脂。这胭脂说起来，还是纣王发明的，他用红蓝两色的花汁，按不同比例混合，调出了许多颜色。因花出在燕地，所以当时叫“燕支”。妲己正在把燕支涂到脸上，抹在唇上，愈发显得美丽动人。

纣王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得意，刚想吩咐左右什么的档口，忽听手下奏报，祖伊前来求见，心里虽然讨厌，但也只好让他进来。

祖伊见了纣王一点也没有忌讳，劈头盖脸就大呼小叫起来，道：“天子啊，老天恐要绝我殷商的命了！善知天命的贤人，用神灵的大龟来占卜，没有认为我殷商的前途是吉祥的。这不是先王不保佑我殷商的后人，实在是我王恣意嬉乐自绝于先王。所以老天才要抛弃我殷商，使我们不得饱食。我王不安于天性，不遵循常法。如今，我殷商民众都情愿国家丧乱，都说：‘老天何不降灾来显显威灵呢？’现在，天赐的大命已不再属于殷邦了，我王现在又有何打算？”

纣王听了怫然不悦，答道：“哦，我的命运难道不是早就由上天决定了吗？他周国又能把我怎么样？”

祖伊反驳道：“嘿，你罪过太多，上天已有所知，上天难道还会福佑你吗？我殷商要是亡了，按我王现在的所言所行，是绝对要受我殷商先王刑戮的！”

纣王听罢，这次罕见地没有发怒，只是对祖伊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扶起妲己，顾自进内宫去了。祖伊讨了个没趣，独自一人被纣王凉在朝堂上，无可奈何，只好退出。上面这番对话被详细地记录在《尚书?商书?西伯戡黎》里。原文如下：

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讫我殷命。格人元龟，罔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后人，惟王淫戏用自绝。故天弃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今我民罔弗欲丧，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挚，今王其如台？”王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祖伊反曰：“呜呼！乃罪多，参在上，乃能责命于天？殷之即丧，指乃功，不无戮于尔邦！”

且说纣王把祖伊独自凉在那里，顾自进内宫喝起酒来。这次竟然一连喝了七天七夜，醉得稀里胡涂以解内心忧愁。一边是歌舞不休、笙箫迭奏，一边是醒了喝，喝了又醉。等到他醒来，已经不知是几日了，连日子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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