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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乡（第1页）

吃过饭，不知疲倦的幺妹继续拉着达吉的手，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一天是一个小小的宗教节日，大街上转经的人很多，相对地要饭的人也很多，因为在拉萨，每逢这样的日子，转经的人们都会准备一些食物，或者是一些零钱，布施给街边的乞食者，而乞食者们会沿着他们的转经路线，整齐的跪在路的两旁，无声的等待着别人施舍。幺妹好奇地打量着这支藏汉、老少、男女交杂的队伍，达吉也从兜里摸出几张零钱随意放在几位老奶奶的碗里，转经的人们走的很匆忙，但布施时，一定要弯下腰，将食物或零钱放进而不是丢进乞食者的碗里。正如达吉所说，乞食者也是人，无论他们因为什么走上这条道，都有他们不得已的苦衷。幺妹看着身边这位昂藏的藏族汉子，毫不做作地、仿佛天经地义般地做着善事，心里知道这辈子找对人了。

突然，一声熟悉的乡音吸引了幺妹的注意，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满脸黑乎乎的半大小子正一边磕头，一边用幺妹的家乡话给别人不住的说着感谢话，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听得懂。幺妹心疼了，过去一把拉起眼前的半大小子说：你怎么到的拉萨，为什么没人管你啊。半大小子昂起一张黑乎乎的小脸，那双眼啊明亮的直视到人的心扉，水汪汪的会说话。幺妹心里被什么轻轻地挠了一下，有一种什么被触动了。蹲下身，满把捧起那张小脸，温柔地说：饿了吧，走，姐姐带你去吃饭。小家伙顺从地跟在后面，到了饭店，幺妹点了两个川菜，一碗饭，小家伙期待地看着面前的饭菜就是不动筷子，直到幺妹说：吃吧。小家伙才急迫地吃了起来。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小家伙放下筷子，满眼期待地看着幺妹，幺妹说：不够吧，那就再来一碗。就这样，小家伙吃了五碗饭才满意地放下筷子。幺妹和达吉一直在旁边耐心地等着，看见小家伙放下筷子，幺妹给他擦干净嘴，又给他到了一杯水说：喝吧，在高原要多喝水。突然，小家伙一头扎进幺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幺妹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头，不劝也不动，任凭他把鼻涕眼泪涂了一身，达吉本来就不是个多嘴的人，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小家伙哭够了，仰起一张被泪水冲花的脸，轻轻地叫了一声：姐，我今天遇见亲人了。

原来，小家伙叫张文杰，今年15岁，是小妹家乡另一个镇上的人，家里原本人丁兴旺，父母都是勤劳的农民，兄弟五个在家里守着几亩薄地过日子，只是太穷了，大哥都30岁了还娶不上媳妇，为了改变，父亲带着兄弟五个就跟着镇上一个在西藏作包工头的远房亲戚踏上了来西藏打工的路，包工头要省钱，就让他们一家和两个老乡一起搭了一辆拉货的大卡车上路，他们和货物一起坐在车厢里，走的是川藏线，一路上又冷又挤又饿，爸爸一路上都在给他们鼓劲，说到了拉萨就好了。可谁知在路上遇上车祸，车翻了，张文杰因为个小，为了取暖转进一袋货物反而获救，其他人都死了。当地好心的居民帮助埋葬了死者，在医院醒来的张文杰偷偷溜出来，来到墓地，看见一溜排开连墓碑也没有的父兄的墓，他大哭了一场，决心要和他们一起走，就在他要纵身跳入江中时，一双大手抱住了他，原来是一位磕着长头到拉萨朝圣的藏族老人救了他，老人用不连贯的汉话告诉他，不能自己去死，心里苦，就和他一起磕着长头朝圣去拉萨。就这样张文杰就和老人开始了艰苦地朝圣之旅，一路上，他们饿了就向别人要点，;渴了就喝点路边河里的水;困了就点上一堆篝火睡觉。小杰有样学样地跟着老人磕着长头，老人告诉他，这样到拉萨，不修今生修来世。小家伙心里到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老人对自己好，老人让他做他就做了，额头的皮破了，又结出了老茧。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依偎着爷爷睡的很香，第二天醒来太阳都老高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张文杰推了推爷爷，才发现爷爷已经永远地走了，这次小家伙没有哭，他求路边村庄的人们帮他料理了爷爷的后事，又要踏上朝圣之路，这一回村里的人们死活不答应了，说如果你自己走，一定会死的，村里的老人说：要不你就留下吧，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可张文杰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去拉萨，要找那个包工头报仇。于是，他就骗村里人说，自己有个亲戚在拉萨，他要去找他。好心的老人帮他拦下了一辆顺风车，又摸出100元塞给他，叮嘱司机好好照顾他，车还没开，老人就转身离开了，望着老人苍老的背影，小家伙才想起老人连名字都没留下。张文杰的眼泪夺眶而出。在藏区，这样的老人很多很多，他们做了好事从不图回报。菩萨怎能不保佑他们呢。

到了拉萨，张文杰就开始一边乞讨，一边到各个建筑工地寻找那个包工头，可是就是没有踪迹，倔强的小家伙不甘心，每天只要要到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就去建筑工地找，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着了，当他出现在包工头面前时，那位肥硕的包工头睁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张文杰说：你小子命大还没死，那就少来找老子的麻烦，不然一定把你打出屎来。张文杰大声喊道：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哥我爸的命来。边说边就一头撞向那堆肥肉。没有防备的包工头被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等他反应过来，小家伙早就一溜烟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大喊：我还会来的！从这以后，张文杰除了每天到寺庙前面去乞讨，就是到建筑工地去给包工头捣乱，今天给他门把手上涂点屎，明天扔一块砖头把玻璃打烂。包工头气的在工地上跳着脚大骂，可就是拿张文杰没有办法，因为他个子小，又机灵，工地上到处都是供他逃脱的小缝隙，在加上工地上的农民工们恨透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包工头，总是给小张文杰帮助，所以一直到今天，小家伙还没有被抓到过……。小家伙正边哭边说，只听身边一声巨响，桌上的碗筷都跳将起来，再一看达吉，满脸通红，双目圆睁，仿佛要吃人。只见达吉一把拉起张文杰，吼了一声：带我去。就冲出了饭店。幺妹赶紧买了单追了上来。

到了工地门口，保安试图拦下他们，但看见达吉的样子就躲开了。走进工地，就看见那个肥猪包工头正趾高气扬地训斥着什么人，看见小家伙一行，他拔腿就逃，达吉几大步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拖了回来。再一脚踢到他的膝盖反面，让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还没等达吉他们开口说话，这个家伙就伏在地上不住求饶，达吉鄙视地看着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对张文杰说：有什么话就说吧。小家伙冲过去对着那张肥脸狠狠抽了一巴掌，小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幺妹过去拉住张文杰，对包工头说到：你明明知道客货混装会害死人，还要这么做，而且车上还装了这么多人，这都是人命啊，况且这些人都给你交了钱，你给他们买张车票能花你多少钱啊。包工头嘟囔着：这是车祸啊，不是我啊。达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可比张文杰的力道大多了，鼻血立刻流了出来。达吉恨恨地说：你这只猪，你还不认错，还要说这种话。我告诉你，今天我要让你用命抵命，说完大拳就要对着那张肥脸打下去，幺妹赶紧拽住达吉，对肥猪说到：你看见了吧，这一拳下去，你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这件事我们要报警，你跟我们去公安局吧。达吉说：不行，到了公安局，这家伙还不知道要编什么瞎话，先让他拿一百万出来，不然我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肥猪一边磕头一边哭诉说：我没有这么多钱啊，我愿意赔偿，可是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啊。幺妹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这次的事情写个自供状，承认是你安排这些人客货混装，导致车祸发生，造成这些人的死亡，你愿意自愿赔偿每个死者十万元，一年内付清。同时我们保留对你进行法律追究的权利。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们要留下。你别想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追到你，到那时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就不敢保证了。现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先交出十万元现金给这个孩子。快点，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耗。达吉大声呵斥到：快点，老子的拳头可不好说话。肥猪如捣蒜般点着头说：我写，我拿，……别打我。

拿着肥猪写的自供状，又押着他去银行取了钱，幺妹丢了一句：我们还会来的，就拉着达吉离开了，达吉愤愤地说：就这样饶了他啊？幺妹说：我们这样做，其实非常不对，应该和他打官司的，我们现在也违法了。不过，对于这样的无赖就要用这种无赖的手法，一打官司，时间会很长，最后是怎么样都很难说。他今天是怕你怕到了极点，才这样答应了，我也没指望他能够履行，今天这钱恐怕也是能够拿到的唯一一笔了。现在看看我们怎么安排这个小家伙吧。幺妹拉起张文杰的手问道：你老家还有亲人吗？小家伙点了点头说：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幺妹说：你现在仇也报了，钱也有了，那个肥猪经过这次修理，是不敢再找你麻烦了。你现在先跟我们去宾馆，打扫打扫一下你这只小脏猪，然后帮你买张飞机票把你送回去，因为你必须回老家上学。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才有出息啊。小家伙想了想，就答应了，幺妹带他到银行办了张卡，把钱一分不少的存进卡里，张文杰默默地看着幺妹为他做这些事，连一句感谢话都没说。只是含了满眶的

泪水紧紧抱住幺妹喃喃地说：姐姐，我爱你，我要回来找你，等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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