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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拉萨（第1页）

第二天一大早，达吉就把幺妹叫醒，下楼吃了早饭，就来到大叔的单位。这时雨还一直在下，大叔一见他们就说：还在下雨，你们就别走了。达吉说：货物装好了吗？装好了我们就走了，没关系的，这点雨我不怕。

检查好了货物，大叔说：你放心吧，货物装的好着呢，包管你安全到拉萨。说完，拿出一包食物和一瓶酥油茶，说：我老伴给准备的，带着路上吃。又看着幺妹说：女娃子，大叔我喜欢你，这是给你的，说完就拿出一个塑料袋。幺妹一看就大叫起来：哇，红果果，好多啊，说完就冲到大叔身边抱着大叔又跳又叫，高兴的疯了，大叔笑着说：好了好了，大叔的骨头要散了。达吉也不是个讲客气的人，接过东西就和幺妹上车了。车开出去好远了，还看见大叔站在门口向他们招手，幺妹眼睛湿润了，说：多好的大叔啊，我喜欢他。

车开出雪卡，雨越来越大了，雨刷忙碌着，达吉专注的驾驶着汽车，幺妹也安静了。雨水拍打着路边的树叶，江水在峡谷里愤怒地咆哮，声音震耳欲聋。道路前方升腾着霭霭雾气，好在没车没人，只有一条碎石路伸向远方。快到老虎嘴时，就看见前方停了一排车辆，不过都是工程车。达吉说：不好，肯定出事了，你在车上好好呆着，别下来啊，要不我真的会生气的，幺妹说：那你穿好雨衣啊，达吉穿好雨衣跳下车，顶着雨就往前面走去。走到最前面一看，果然是塌方了，山上的砂石还在不停地往路面掉落，公路被山水冲出了一条大沟，不过抢修部门已经在沟上架起了四根大圆木做为临时桥梁，施工人员正指挥着车辆经过。达吉回到车上，幺妹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达吉说：没事没事，前面塌方了，这在川藏公路上来讲，就是家常便饭，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你拉到拉萨。幺妹说：我才不担心这个呢，只要和达吉哥哥在一起，哪里就是我的家。达吉在幺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嗯，小丫头，小嘴还真甜啊。

达吉将车慢慢开到跟前，看着眼前的景象，幺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四根圆木被分别放在沟的上面，间隔正好是一辆汽车两边轮子的宽度，也就是说，司机要在这四根圆木上开过。下面是深沟，左边是悬崖，也就是说，只要司机稍稍不小心，轮子一歪，车就有可能翻下万丈深渊，连尸骨都寻不见。在他们前面的是一辆客车，司机把乘客都赶了下来，自己独自驾车上了这独木桥，两边的人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好在西藏的司机们都是开车的好手，客车平稳地过去了。轮到达吉他们了，达吉让幺妹下车，幺妹咬牙说：就不，我就不下。达吉大吼一声：你给我下去。推开车门就把幺妹推出了驾驶室。狠狠关上车门就往前开去，突然车门又被拉开，幺妹咬着牙跳上来。紧紧抓住车前的铁把手，也不说话，只听见牙齿咬的嘎嘎响。达吉突然笑了，用自己的大手盖在幺妹的手上用力握了握说：傻子，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幺妹就是咬紧牙不说话，双手紧握着把手，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达吉摇摇头说：好吧，你坐好，我们出发，就把车往前开去，在对面指挥人员的手势下，缓缓驶上独木桥。上了桥，才看清楚，两根圆木刚好能装下汽车的两个轮子，原木用一种凹形铁钩互相咬住，连接在一起。雨水打在上面很滑，真是考验驾驶员的技术啊，达吉反而显得很轻松，一边稳稳地驾驶汽车通过，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身边紧张到极点的幺妹：不怕不怕，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往下看啊。幺妹已经紧张极了，双手紧紧抓住扶手，不敢说一句话，生怕影响了达吉的驾驶。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久，汽车后轮终于落到地面。达吉开足马力就往前冲去。直到开出100米，达吉才猛的把车停了下来。看看手心，已经满把是汗了，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就见身边的幺妹还是紧咬着牙，双手还是紧紧地抓在把手上，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两眼通红。达吉心痛极了，一把把幺妹揽在怀里，轻轻拉开幺妹的手说：好了好了，这不是过来了吗？没事了，没事了，乖啊。怀里的幺妹没有一点动静，达吉赶紧捧起幺妹的脸轻轻吻上去，双手轻轻地拍打着幺妹的后背……，好久好久，幺妹突然推开达吉，俯下身子放声大哭，达吉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只是把幺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大手里，任随幺妹尽情地哭个够。达吉是个不爱说话的汉子，看见幺妹哭成这样，心里疼极了，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守候着。好久好久，幺妹突然紧紧抱住达吉说：达吉哥哥，我们不开车了好吗，这真是太危险了，要是有一天，我都不敢想了，反正没有了你，我也不活了。达吉说：好妹妹，你就放心吧，菩萨保佑着我呢，不会有事的，开车是我的选择啊，是我的最爱，你要相信我的技术。说完，就紧紧吻住幺妹的小嘴，不让她说话了。幺妹闭上双眼，就是紧紧抱住达吉。好久好久，幺妹挣开达吉，悠悠地说：哥啊，其实我也只是说说，只要我的达吉哥哥喜欢，就去做吧。

车开出雪卡，来到公路上，达吉熄了火，说：我们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再走，这时的幺妹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们来到路边一处树荫下，铺开一块布，摆上食物就开吃了，这时过来了一队磕头朝圣的人，带头的看见达吉他们就走了过来，伸出双手。达吉明白了，赶紧分出一部分食物递了过去，那人接过食物，双手合十感谢了他们，就走到一边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达吉拿起茶壶走过去，给他们倒上茶，和他们席地而坐，聊了起来。一会儿，达吉过来说：这是一家人，阿爸带着三个孩子，本来家里过的不错，可是几年前，家里就开始遭殃了，先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得了重病去世了，后来，孩子的阿妈在生第四个时，因为难产去世了。第四个孩子生下来就没了阿妈，全靠村里的女人们你一口奶我一口奶喂养大的，他现在带着剩下的几个孩子，准备磕着等身长头到拉萨，为村里的女人们祈福。达吉说：你知道吗，在西藏，有很多这样的朝圣者，他们磕着这样的长头，不论是冰天雪地，也无论是泥水冰地，就这样磕着长头，他们的每一步都是用伏地的长头过来的，决不走一步路，今天晚上在哪里休息，明天就一定会在昨天的最后一个长头前起步。有时，路上有好心的司机停下车来，要主动带他们一程，可他们是不会上车的，他们这一路上，绝不会偷奸耍滑，绝对保证每一寸土地都是用等身长头印过来的。他们不会带很多行李，饿了，就向人们要点，渴了，就喝点路边河沟里的水，晚上就点起一堆火，靠着火的温暖睡去。他们就是这么虔诚地一路磕下去、是虔诚的信仰支撑着他们，这一家人，就为了答谢别人的乳汁，就踏上了这样艰难的朝圣路，菩萨一定会保佑他们的。幺妹说：信仰的事我说不好，可是我知道，走过了这一路，吃过这样的苦，今后的人生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克服的了。达吉说：是啊，我也听别人说过，在拉萨有一个大公司的副总经理，原来就是个出生在藏北草原的一个穷小子，他就是这样一个个等身长头磕到了拉萨，然后一边从公司最低贱的职位做起，一边自学文化，又参加了成人自考，拿到了文凭，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对了，说到这里，幺妹啊，我想起一件事，这几天我都在想，也还没有太想好，先说出来，也想听听你的想法，你看，你哥的饭店不大，其实有个打零工的帮帮你哥就行了，你不是一直想上学念书吗，这次回到拉萨，我就去我过去的学校给你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参加个短训班，拿个会计资格证，今后再进个公司做个会计，你这么聪明，再自己考个自考文凭，我的幺妹今后才能有个好的前程啊。幺妹静静地听完，并没有高兴的跳起来，只是说：我的达吉哥哥真好，我要好好的想一想。到拉萨再说吧。说完，把食物收拾起来，来到那家人面前，说：路上吃吧。又把那袋自己心爱的红果果放在几个孩子跟前。蹲下身，给孩子们擦了擦鼻涕，就站起来上车了。重新上路后，幺妹安静极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达吉本来就不爱说话，驾驶室里只听见马达的轰鸣。就这样一直到了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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