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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纲一经批准致仕,就立刻带着高淑行去终南山石窟里修道,两人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塞外的刀光剑影,更没有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只有两人每日枯坐石窟的平淡、简单修道生活。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三年,显庆四年(公元659年)四月初十,突然山下有一人来访,是高淑行的阿哥高履行,原来他这次是来辞行的。同时,他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长孙无忌倒台了!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武媚娘经过一路上的披荆斩棘,终于当上了皇后。她因为长孙无忌接受贵重赏赐却不帮助自己,内心产生了深深的怨恨;在朝堂上讨论废立王皇后的事时,于志宁也保持着中立态度,不发表任何意见,武媚娘也记恨在心。当时礼部尚书许敬宗屡次以利害关系劝说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却常常当众责骂他,让给他感到非常难堪,所以许敬宗也非常怨恨长孙无忌。武媚娘自从受册封当上皇后之后,长孙无忌内心不安,生怕武媚娘将来寻机会报复他;而武媚娘暗中命令许敬宗找机会加以陷害。
正好有一个洛阳人李奉节到长安告御状,状告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结为朋党的事件,李治接到告御状者的控告后,不敢掉以轻心,就下令许敬宗审讯此案。许敬宗就利用此案大搞“逼供信”,韦季方受刑熬不住,就想自杀了断,结果没有自杀成功。许敬宗就上奏李治,诬告韦季方和长孙无忌结为死党,准备抢班夺权、谋害异己,使朝廷大权集中到长孙无忌手上,然后找机会图谋反叛,现在事情已被发觉,所以长孙无忌的同党韦季方就想自杀了断。
李治听罢,大吃一惊,问道:
“怎会有这样的事呀!舅父是被小人所离间吧,和朕稍稍产生些猜疑和隔膜是有的,怎么会反叛呢?”
许敬宗回奏道:
“臣亲自审讯此案,谋反证据确凿,陛下如果对此表示怀疑,恐怕非社稷之福。”
李治哭泣着说:
“我们大唐皇室真是家门不幸,皇室成员中老是出现谋反之人,前几年高阳公主和房遗爱谋反,现在长孙无忌舅父也要谋反了,使得朕无颜见天下人。如果长孙无忌谋反属实,那怎么办呢?”
许敬宗回答道:
“房遗爱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他和高阳公主谋反,势必不可能成功。然而长孙无忌是和先帝一起打天下的人,他做了三十余年的宰相,现在大权在握,天下归心!一旦他暗中发动叛乱,陛下派遣谁去平叛?现在有赖宗庙里的祖先保佑,才查获长孙无忌谋反的证据。臣担忧的是长孙无忌一旦知道韦季方的供词之后,困窘之中急忙发起叛乱,只要他振臂一呼,天下人就会群起响应,必然会成为大患!隋朝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深受隋炀帝所信任,并且隋炀帝把自己的女儿南阳公主嫁给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把朝廷政事托付给他们。宇文述去世后,宇文化及又执掌御林军,但他照样在江都作乱弑杀隋炀帝,从而导致隋朝灭亡。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希望陛下早做决断!”
于是,李治就诏命许敬宗继续审讯。次日,许敬宗又进奏说:
“昨夜韦季方已经承认和长孙无忌一起造反,韦季方揭发说:‘柳奭、褚遂良都曾劝说长孙无忌立梁王李忠为太子,现在梁王李忠被废了,陛下也在疑心长孙无忌了。’
从此以后,长孙无忌就开始担心害怕,暗中制定了一些自我保全的计划。后来看见其堂侄长孙祥被外放为官,褚遂良被贬,就日夜和韦季方等人策划谋反了。所以请求陛下下旨收捕他依法惩办。”
李治哭泣着说:
“长孙无忌舅父果然这样做了,朕也决不忍心杀之,如果杀了他,天下人会说朕是怎样的人,后世人将会如何评价朕呢?”
许敬宗回答说:
“薄昭是汉文帝的舅舅,汉文帝从代地来长安即皇帝位,薄昭居功至伟,他所犯的罪只不过是杀人,汉文帝就命令百官穿着丧服到他门前痛哭,逼他自杀,到现在天下人还认为汉文帝是贤明的国君。
长孙无忌作为大唐三朝元老,身受国恩,却正计划谋反,现在他的罪行已经暴露,古人说: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国家的安危在此一举,请陛下早下决断,是否则祸患一起,则悔之晚矣!”
李治这才下诏令剥夺长孙无忌的太尉、司徒官衔和封邑,贬为扬州都督,流放到黔州。同时,长孙祥也由工部尚书贬为荆州长史;又下诏令分别剥夺褚遂良的爱州刺史的官职;剥夺柳奭吏部尚书的官职;将韩瑗贬为振州刺史;将来济贬为庭州刺史。李治派遣使者率领军队押送长孙无忌到流放地黔州。
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铨、长孙冲等人都被免官,流放到岭南;长孙无忌的堂弟长孙恩被免官流放到高州;褚遂良的儿子褚彦甫、褚彦冲被流放到爱州。他们分别在流放的路上被武媚娘派人杖毙。
四月二十七日,李治命令李积、许敬宗等一起再重新调查无忌谋反案。许敬宗又派遣中书舍人袁公瑜前往黔州,再度审讯讯问长孙无忌谋反之事,袁公瑜一到黔州就逼迫长孙无忌自杀。
李治又下诏令将褚遂良、柳奭、韩瑗在流放地赐死,抄没长孙无忌、褚遂良、柳奭三家,把他们的其他亲属都流放到岭南做奴婢。
至此,长孙家族、褚氏家族、柳氏家族因为长孙无忌、褚遂良、柳奭的谋反案而被免官流放、杖毙的有十三人。
于志宁因为在立武媚娘为皇后的问题上保持中立,这次也被贬为荣州刺史。于氏家族被贬的有九人。
户部尚书高履行作为长孙无忌的亲戚,也应受牵连而被杖毙,但是武媚娘先前已经向袁天纲承诺过不殃及高家,就将高履行贬为永州刺史,总算是保留一条命。
从此以后,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被一网打尽,大唐帝国一切权力都归到了武媚娘手上,正是一一应验了李淳风与袁天纲所说的:“太白金星经天,预示着女主昌。民间广传《秘记》谶语:‘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将取代李氏据有天下。’”
这次高履行上终南山寻找袁天纲与高淑行,就是要向他们通报朝廷上的政坛大地震一事,同时也是向他们辞行,自己将去永州(今湖南永州)上任。至此,兄妹两人终南山一别,以后生死两茫茫。
临别前,袁天纲对高履行兄妹说道:
“长孙皇后生前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长孙无忌过度贪恋权力,最终给整个长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贞观二年(公元628年)正月,曾有人举报长孙无忌有揽权迹象时,长孙皇后就严厉要求长孙无忌马上辞职。”
高淑行感叹道:
“是啊!皇后阿姊绝对是人间清醒,她熟读经史,早已经将长孙无忌和历史上的霍光进行了对标,她比谁都要明白,为了避免‘外戚干政’历史的悲剧在自家人身上上演,就应该远离权力。”
“长孙无忌做的最缺德的事:利用房遗爱与高阳公主谋反事件,将荆王李元景、吴王李恪、驸马都尉柴令武、江夏王李道宗、驸马都尉薛万彻等这些政敌一网打尽。甚至陛下当着众人的面请求长孙无忌留下叔叔和兄弟的命时,长孙无忌都无动于衷。”
“当年吴王李恪临死时,曾诅咒道:‘长孙无忌擅弄威权,残害忠良。假若宗庙有灵,当不久遭到灭族之灾!’看来吴王李恪的诅咒应验了!”高履行也感叹道。
“先生,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看来阿耶和您功成名就,就均辞官归隐,这才是避祸之道啊!”高淑行无比庆幸地说道。
最后,袁天纲、高淑行与高履行在终南山脚下依依惜别,并送上离别之语:
“方外云山无非幻境,静中岁月自有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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