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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垂下眼来,沉默了好半晌,才轻轻地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他的语音到了最后,低的几乎听不清了,若不是沐白的听觉灵敏,恐怕真的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听了韩洛的话,沐白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不复刚刚的一片空白了,他握着韩洛的手力气慢慢放松了些,又伸出另一只手攀上了韩洛的肩头,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柔和地低声道,“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他的这句话终于让韩洛彻底丢盔弃甲,放弃了怀疑的心情,垂着头无力地坐到了床上。沐白看着这样的他,便也松开手,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地沉默着,韩洛像是在享受着这种静默,又像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
沐白侧脸神情柔软地注视着他,韩洛微抬起眼来,看到了他的目光,便又瑟缩地收回了视线,只垂着眼望着自己的手,像是那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一般,他沉吟了好半晌,才终于慢条斯理地低声道,“她应该,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了吧,当然,如果她能记得我是谁的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讽刺,神情也黯淡了下来,沐白心下微刺,忍不住伸手,犹豫地拉住了韩洛的手。韩洛浑身一颤,手指轻轻一抖,却并没有收回手去,沐白的动作似乎突然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了半空。
“那个时候她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她低我一级,我并不认识她,但偶尔也会见到,就像所有青春期的男生一样,我觉得她像一个天使,美丽、纯洁、善良,连我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韩洛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望着天空的眼神慢慢飘渺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沐白没有催促他,而是等着他再次的开口,过了好一阵,韩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我说她让我去播音室,说是在那等我。那一刻,我甚至以为是上帝派天使来拯救我了,我简直欣喜若狂。”
他的脸上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露出了一丝苦笑,沐白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表情而复杂了起来,他很想要出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他的喉间就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韩洛没有看他,只淡淡地继续说道,“直到我去了播音室,才知道这只是有钱人消遣的一种方式,她开着广播让全校师生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说我爸是个强、奸犯,让我这种人不要痴心妄想,她说她只是看不惯我经常偷偷摸摸盯着她看。”
韩洛说着说着,竟然咧起嘴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莫名的让沐白心痛得很,他皱着眉头,禁不住低声道,“别笑了。”
韩洛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笑声里甚至带着几分凄凉,沐白忍不住伸手掰过他的脸,想也不想地低头吻了上去,堵住了韩洛的笑声。韩洛顿时瞪大了眼睛,怔在那里,半晌也没有反应。
沐白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就有刻意去图书馆找了些学习的资料,好好研究了一下,所以今天的吻比起那天的生涩算是有所进步,但总体来说,他也只是胡乱地动作着,恰恰是这种胡乱的动作让韩洛原本浮躁的心情沉静了下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把刚刚的低落忘记了,反而有一种想要微笑的冲动,就是这种冲动让他轻轻推开了沐白,后者茫然地看着他,表情里有几分不知所措,韩洛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同于刚刚的笑声,这一次,他的笑里,带着微微的愉悦。
他轻轻扬起眉,低声道,“接吻都不会,果然是笨蛋。”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吻上了沐白的唇,好吧,虽然他也没有实际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至少比起眼前这个笨蛋来,他的吻技可是高超多了。
63
63、奶奶的态度...
自从那天两人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他们的关系就越发的亲密了起来,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彼此之间像是默契了很多,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话,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他们都欣喜于这种改变,两人之间最后的那一层纸就像终于捅破了一般,彼此再也没有隐瞒和怀疑,韩洛将自己的身世从头到尾告诉了沐白,从母亲和别人私奔,到父亲犯下□罪被判入狱。
从爷爷奶奶将他养大,到爷爷的去世,奶奶的重病。从他辛辛苦苦兼职考入大学,到他接手独立的Case,能够自给自足还稍有结余。沐白只静静地听着,他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离韩洛的心很近很近。
但他却始终不敢将自己的来历告诉韩洛,他在这个世界呆的世界越长,就越发不敢让人知道他的来历身份,沐白觉得,他也许会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永远不会有让任何人知道的那一天。
除了这个以外的一切,包括这个身体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部告诉了韩洛,母亲的早亡,他和父亲关系的生疏矛盾,后来慢慢地言归于好。
虽然前半段并不是他经历过的,但记忆里的片段还是让他能完整地叙述了出来,两人用了一整夜,向对方诉说了自己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周末的时候,沐白照常同韩洛一起前往敬老院去看望老太太,比起之前的探望,这一次的前去,沐白的心里总是带着些紧张感,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在紧张些什么,但总是隐隐有种莫名的忐忑。
韩洛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他轻轻伸手拉住了沐白的手,用手掌的温度安抚着沐白焦躁的心情,两人下了车走到无人的小路上时,韩洛低声玩笑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奶奶,再说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沐白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了韩洛一眼,沉声反驳道,“谁是你媳妇了,胡说八道。”他瞪人的样子让韩洛顿时觉得心痒痒的,他左右瞅了瞅,见附近没人,便忙地飞快地在沐白的唇上啄了一下。
沐白微皱起眉头,低声恼道,“别胡闹,马上就要去见奶奶了。”他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心下却还是甜蜜得很,这种甜蜜也冲淡了他的紧张感。两人状似如常地去了敬老院,沐白听着老太太的唠叨,韩洛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心底一片满足。
阳光温暖却不刺眼,敬老院虽然偏僻,但是绿化环境很好,韩洛能闻到鼻尖四散的青草和花朵的气息,耳边是老太太温柔絮叨的话语,还有沐白清亮的声调。韩洛看着老太太脸上慈祥的笑容,和沐白神情间淡淡的暖意,他禁不住也浅浅地微笑了起来。
这世上,对于他来说,最爱的两个人就在他的面前,他们微笑着谈论着一些生活的琐事,这样的情景也许会成为他记忆里最美好的片段,他甚至觉得,如果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那他也没有丝毫的遗憾了。
老太太一转头看到了他的表情,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突然对着沐白柔声道,“小林啊,去帮奶奶倒杯水来吧,就在那边。”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沐白忙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往那边走去。
韩洛正要起身说自己去好了,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按在了座位上,韩洛不解地看着老太太,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等沐白走得远了,老太太才笑眯眯地开口问道,“你跟小林,什么时候说明白了的啊?”
韩洛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诺诺地说不出话来,他呢喃了半晌,终只是僵硬地否认道,“我…我们什么说明白啊?”他生怕老太太反对两人的交往,便只得假装没明白老太太的问题。
老太太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地开口道,“还想哄我呢?奶奶我早就练成孙悟空的火眼晶晶了,赶紧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老太太虽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不见怒意。
韩洛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微有些迟疑地低声道,“也就,前几天才…”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说起这个问题来,韩洛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点点头,应了一声,却半晌也不说什么,韩洛抬头看了她一眼,略有些不安地问道,“奶奶你,不反对么?”
老太太被他问的一怔,颇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反问道,“反对什么?”她一句话问完,才像是明白了过来,面带笑意地柔声道,“奶奶我很开放的,别把我想成那些封建的老太太。”
她潇洒地摆了摆手,像是对自家孙子居然这样看待自己有些不满,看到韩洛不可置信的表情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乖孙子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看开很多了,我不介意你和谁交往,我只介意你们能走多远,能走多久?”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慢慢移向了天空,颇有些感慨般地低声道,“如果你是认真的,如果你准备跟他过一辈子,如果你确定你们能相濡以沫,不管是贫穷还是死亡都不能将你们分开,那么我不反对。”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突然一变,她神情严肃地转回了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韩洛继续道,“但如果你只是把这当做一个游戏,如果你觉得你们不能一起面对荆棘危难,或者你觉得你们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而分开,你们不能做到坦诚相待,真心相对。那么我反对,非常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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