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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征拧眉,“地里的秧苗发黄,你和爹说说,想法子灌肥,否则一田的秧苗就没救了。”心里却觉得裴老头糊涂,分了家,自己田地的活不忙,去裴勇地里忙活什么?韩梅精打细算,会眼睁睁看着地里长草不管?“你和爹爹说说,再不去,今年缴税后粮食都不没得剩了。”
裴秀心下不以为然,将裴老头一番话说了,“爹说了,田地的事儿二哥自己忙,他年纪大了,该享福了。”
裴征心下不满,知道和裴秀说了也没用,“你和娘说说,一家人就靠着田地里的粮食生活,没了收成,之后得日子怎么办?”裴老头当初笃定的跟着裴万,如今又帮着韩梅忙前忙后,裴征懒得花心思想裴老头心里打什么主意,“话我说到了,之后没有收成,家里没有收成,可别怪我没知会。”裴勇和裴万说过了,他也来了趟,之后裴老头闹起来也和他们无关。
进院子,细细看了眼树,还不到大肆开花的时候,不过有一两朵冒出了头,今年估计要开花了,去年不开花,和沈芸诺没有关系。
傍晚接小洛回家,和沈芸诺说起田里的事儿,“二哥我看着性子是改好了,依着爹得性子,估计过不长……黄果兰今年估计要开花了,和你没关系,是爹娘的错。”
庄户人家将粮食看得最是重要,裴老头完全不当回事,去年还把树的事情怪罪在沈芸诺身上,他心里也来了气。
沈芸诺熬了一锅菌子汤,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卖花能挣点钱,二哥的日子也好过些。”靠着农闲在镇上做工,也就能够家里的开销而已,而且,家里人稍微着凉生病需要吃药,一家人又得穷。
一家人刚上桌子准备吃饭,就听外边有人大喊着裴征,是裴俊的声音,裴征搁下碗筷,“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听声音,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裴征大步走到门口,见裴俊脸色惨白,走路的姿势都是战战兢兢的。
“三哥,出事了,二哥出事了。”
裴征拧眉,裴万和裴勇在镇上做工,有裴勇照看着能出什么事儿,裴俊拉着他就往外边跑,第一回,他感觉到了害怕,小时候,几兄弟吵闹打架,之后闹得不愉快,可心里没想着对方死,而如今,裴万浑身上下都是血,他心里害怕,拉着裴征得手不自主的颤抖着,“二哥,二哥帮人上梁,被砸着了……”
想着裴万跟着裴勇离开的时候兴致冲冲,还说着挣了钱要给裴老头和宋氏买布,谁知,工钱还没到手,人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三哥,你说二哥会不会不行了?”
裴勇和裴年租了牛车送裴万回来的,镇上看大夫花钱,裴万舍不得工钱进了大夫口袋,说什么都不肯看大夫要回家,裤子衣服上全是血,裴勇和裴年身上都是,想着裴万脸色青白,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样子,裴俊心里堵得厉害,“三哥,二哥会不会有事,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说要孝顺爹娘,好好照顾小栓……”
他离得近,将裴万的改变看在眼里,他知道,裴万是真的想要改好了,很努力的想要改好。
院子里的沈芸诺也听着了,心下大惊,叫住慌慌张张离去的裴征,“你们叫大夫了没?赶紧叫大夫……”被房梁砸中,伤势可想而知,裴俊怔怔的回头,眼眶有些湿,“大堂哥坐着牛车去上水村了……”
二哥,明明不顾一切的努力着,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到了裴家院子,院子外已经围了些人,裴老头坐在堂屋门口,定定的看着东大屋,嘴里没个好话,“是报应啊,让你不听我和你娘的话,老天开眼,怎么没砸死了算了。”
裴俊听着这话面色一痛,怒吼道,“爹,您说什么呢,二哥还在床上躺着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气得狠了,额头上青筋暴起,看院子外的人小声议论,他心里更难受,吼道,“二哥不肯在镇上看大夫不就是想拿了工钱回来孝顺你和娘,你说他是报应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头一回,他怒不可止得想要动手打人……
☆、68|06-05-18
裴老头慢悠悠地阖上嘴,嘴唇微微颤动着,沉浸在裴俊嘶吼的怒骂中,久久没回过神,院子里的人交头接耳起来,说起裴家院子里的事儿都说裴老头不对,田地的活全落到裴万肩上不说,还从早到晚的嘛,裴万性子不着调,最近却是好说了,大家七嘴八舌,说得裴老头面红耳赤,怒气冲冲的瞪着院子外的人,拿起旁边的棍子,“走,都给我走,裴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自己管好自己的院子别闹了笑话才是。”
他没有错,是裴万不听他的话,当初不该看裴万可怜就同意分家跟着裴万,不然,他和宋氏好好的在裴勇家里,没事儿带小山小金去地里转转,哪有现在的烦心事?
想明白了,目光阴测测的看向东大屋,抬脚往里边走。
裴征和裴俊进屋,裴勇在旁边紧紧抓着裴万的手,眼眶通红,像是哭过了,裴俊跟着红了眼眶,低低叫了声,“二哥。”声色哽咽沙哑,不忍的背过身去。
裴万脸色乌青,唇色发白,衣衫上尽是血,而大腿边,血色最深,裴征蹲下身,轻轻掀开他的裤子,叫了声二哥,久久没听到回应,裴勇肩膀微耸,低喃道,“是我的错,如果不让二弟跟着去,他就不会出事,是我的错。”擦了擦泪,紧紧抓着裴万的手,生怕,裴万便撒手这么去了。
裴征默不作声,膝盖以上,血糊糊的一团,看不见伤口,他喉咙发热,抬眸问裴勇,“梁下来砸着腿了,还有其他伤没有?”血厚了,他看不清具体情况,转身,朝红着鼻子的裴俊道,“你去灶房烧一锅热水,二哥的伤,便是大夫来了也要清理的。”
裴俊点头,沉闷的走了出去,见裴老头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往里边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沉声道,“爹不管二哥的死活夜被挡着道,待会大夫来了不好过。”说完,往外推了裴老头一把,之前在裴征家里他不敢,此时却也不怕了,沉道,“爹还是回去吧。”
裴老头欲发作,见屋里的裴征望了过来,深沉黑暗的眸子蹦射出强烈的冷意,他打了个哆嗦,拍拍胸脯,学宋氏平日碎口痰的样子呸了句,转身回了。
外边和裴家交好的人来了,裴家大房得了消息也过来瞧瞧,见裴老头朝东屋不屑一顾的神情,皱眉训斥道,“老二生死不明,你当爹的是这样当的吗?传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身为大哥,裴元庄对裴老头还是有威慑的,裴老太太常说裴勇几兄弟性子是好的,跟着那样子的爹娘被拖累了,此时,裴元庄才真切的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竖着眉,径直朝着堂屋走,顺手捡起被裴老头扔掉的棍子握在手里,斜眼道,“跟我进屋。”
裴老头缩了缩脖子,裴元庄这个动作他再明白不过,多少年他没挨过打了,尤其院子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裴老头双腿有些软,面上却强自镇定道,“你凭什么打我,咱早就分家了,而且娘还在,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跑到我家里作威作福……”
话没说话,裴元庄拎着棍子打在裴老头背上,“娘还在,我照样收拾你,眼皮子浅的,还手,你要是还手明天我就去族里请示把你除族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瞎折腾,我打你看谁敢帮忙。”裴元庄也是气狠了,裴年回家说起裴勇和裴万在镇上干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省着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裴老头竟然将宋氏一套撒泼的本事学了个透……
裴元庄打人,谁都不敢帮忙,何况外边的人也觉得裴老头自找的,为人父母尽为着自己打算了,不管儿子死活,裴老头活该。
裴俊去灶房生火烧水,裴勇坐在窗前,紧紧抓着裴万的手,不停眨着眼,想要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视线朦胧中,看到裴万眼角落下一行清泪,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瞧,裴万真的在哭。
神色激动的看着裴征,哑声道,“三弟,你看看二弟,他是不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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