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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五经当中,有周易这么一本,虽然读书人都会囫囵吞枣的背下来,但是真正理解其中奥妙的少之又少。
夏言思忖着自己当官多年,好些圣贤书里的细节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如今卦象摆在面前,却也看不明白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充其量只是些铜板散乱的掉落在自己面前而已。
晏晚深吸了一口气,一面飞快地在心中默算着现在的时辰和今日的星位,一面竭力拖着时间。
什么卦不好,偏偏是剥卦,还是剥卦九二。
下卦为坤为地,山在地上,风雨剥蚀,若是以事业推算,此人如今运势大败,应蛰伏潜行,切忌贸然举措。
不然,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
“父皇,那边荷花儿全开啦!您陪我过去看看嘛!”小太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身后跟着一帮手忙脚乱的宫女太监,四五个人愣是拦不住一个六岁的小家伙。
“嗯?”朱厚熜估摸着这晏少卿还得再盘算一会儿,索性站起身来,徐徐舒了个懒腰:“走,朕陪你去消消食儿。”
其他臣子本来就肚子涨得慌,腰带也勒着难受,见皇上一起身,纷纷跟着站了起来,前呼后拥的过去看荷花去了。
夏言坐在原地,见晏晚一脸平静,愣是读不出什么情绪来,略有些不耐地坐直了,干巴巴地开口道:“还请……直言。”
晏晚倒是没听出来他在催自己,反而心里叹了口气,徐徐开口道:“夏大人,这是凶卦。”
“哦?”夏言不惊反笑,掌心里掂量着那一文铜钱,随意开口道:“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看我面堂发黑,恐怕要出祸事?”
古往今来讹钱的把戏也就这么几样,皇上是个糊涂的,你还真以为谁都那么好糊弄?
“上卦为艮,下卦为坤,这个您看的懂吧?”晏晚不欲与他争辩,压慢了语速,缓缓道:“别的不占,便也罢了,您为官还请静观其变,不可冒险。”
言语之际,大半的同僚都前呼后拥的跟着皇上看花儿去了,只剩少数几个人继续喝酒作乐,他们二人俱是压低了声音,都刻意的没让旁边的人听见。
夏言眼睛里精光一闪,语气略微上扬,带着些许的不屑:“你这些话,是不是都早就准备好了?”
晏晚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虽然精通权术,却也忌讳别人如此猜忌。
她略微皱眉,低声道:“夏大人……”
“不必了,”夏言冷笑道:“你是严嵩那边的,对吧。签筒和铜钱都做点小手脚,让我落套,好让着你家严大人论政施策,是这么打算的么?”
晏晚眸色微动,方才还为他担忧着的心直接冷了下来。
夏言以为她和严家串通一气,故意使计来干扰他将来的政治动向,所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什么话都不肯信。
见晏晚半晌没有反驳,夏言更得意了两分,索性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袖上沾着的草叶:“行了,演的这么辛苦,你也该休息了。”
说罢,他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直接拂袖而去。
晏晚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略咬了咬唇。
自大与傲慢,有时候也许真的可以毁掉一个人。
君臣簇拥着看完了一池的荷花,又即兴赋诗的赋诗,吟诵的吟诵,折腾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有个重要活动没举行。
——曲水流觞。
虽然这种活动一般都是三月举行的,而如今已是秋初,但皇上从来行事随意,又怎么有趣怎么来,臣子们自然也乐意陪同,巴不得找个机会献媚争宠。何况从前皇上设宴都是在别的地方,没机会玩玩这种游戏,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当然要拉着臣子们一块再来喝几杯。
临开始前,朱厚熜凑到晏晚身边,抬眉问了句结果如何。
晏晚绷住了表情,平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朱厚熜原本想再追问两句,但眼瞅着夏言跟同僚们有说有笑的,自己又吃喝的挺开心,也就打住了。
他们一众行至那潆绕的流水前,坐在宫娥们提前布置好的软垫上,趁着兴致再次斟酒。
一个漆盘托着八分满的酒杯,在九曲回环的水道上缓缓行去,若是在哪处突然停下,那附近坐着的臣子得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再赋诗一首。
“赋诗太简单了,还得加点难度,”严嵩坐在皇上的右侧,抬手笑道:“不如请皇上拟个题目?”
“一人一城,不许重复,”朱厚熜俯瞰着一众的臣子,抬眉间指尖一松,任那托盘徐徐向下飘去:“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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