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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笔记本（第1页）

我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观察着那本突如其来的笔记本，这和一般的笔记本大小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略微厚些，可能是里面纸张不平整的缘故。外面是棕色的封套，比较陈旧，侧面有黑色的污迹，感觉这东西有年头了。

我打开扉页，全是英文，没有明显表示其主人的名字的信息，我有些失望，粗略地翻翻，这个本子已经快写满了，最后几页还是空白的。那些里面写满了字的纸页中，还夹杂有大量的手绘图形，图画有得简陋，有得栩栩如生，里面有人、有地形图、有各种古怪的东西和符号，看到这些图画，我感觉非常震惊，有些东西画的让我毛骨悚然，我想进一步弄清楚，这时感觉有人向我走过来，我立刻把本子合起来，抬起目光。

“你又去哪神游了？我正找你呢！”一个声音出现在身边，原来是被我口诛笔伐过的那个项目经理，人很精瘦，带着眼镜，岁数比我大几岁，正面朝我责问着。

“啥事啊？我又没有超时间！”我没好气回应道。

“你的那个方案我写了修改意见，已经发你邮箱了，你赶紧收一下，改改！”他说完扭头走了。

我们彼此相看两厌，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口头冲突几次，矛盾已经埋下了根，我是项目总监带来的人，他是调研派的人，我们这个咨询公司是几个小山头合并整合的，里面有做企业管理咨询出来的，又叫咨询派，以项目总监为代表；另一多半是做市场调研出来的，被叫调研派，以副总为代表，还要一些小派的，不到两百来人的公司，里面派系林立，勾心斗角，充满矛盾，每天除了正儿八经工作，就是各种小心计大算计，就算工作分配，也是厚此薄彼，等等不一而足…..

上班事多，笔记本里的事情就搁在一边，忙完了项目经理布置的方案，也快天黑了。晚餐没有出去吃，点了快餐让人送来，抽这个空闲，我又一次打开那旧的笔记本，“都什么年头了，都是数据时代了，一个U盘能够存下一个小型图书馆，谁还写这么老古板的手写体笔记？！”我内心抱怨一阵。

这本子里面都是英文手迹，许多连体字花体字，估计算是某个人的龙飞凤舞字母草书吧，大多数词汇我都不认识，我其实英文底子不高，大学毕业勉强过了六级，十年过去了，当年记住的六千个单词都快忘光了，外语老本也算吃的差不多了，空有个六级头衔罢了。

在不甚理解的快速阅读中，我翻到有记录的最后一页，在最后一行是一串大写字母，后面跟着四个数字“1821”，这串字母很难懂，我用字典也查不出对应的词条，输入到电脑里面查“VESTIN”，也不明所以，没有什么有用的结果出来。

由于一个方案由项目组几个人共同完成，在许多环节需要衔接工作内容，在等待同事的结果出来时，我只能无所事事，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路上车辆红色的尾灯排成长长的几列，颇为壮观，喇叭声此起彼伏，忙碌一天的人们就像大海中的无数小船，都在匆匆寻找自己的港湾，对于单身汉而言，夜晚既是无比有趣的，也是无比寂寞的，最可悲的就是，我就属于那不感觉多少有趣只感受到无比寂寞的一份子……

老板天天加班，大家都不好先走，明明正大光明的下班，也怕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除非家里有急事不得不立刻，否则大多数人都熬到九、十点才算下班。带“总”头衔的主管也绝不表现落后，上有所好下必效仿，加班就像一种传染病，公司里面人人都得上了，于是能够做到六点的活一定拖到八点，能够做到八点的自然都搞到午夜去，仿佛各个都是勤奋无比，公司里面有个更出彩的规定“加班到九点，报销打的费。加班到十二点，早上可以十点半上班”的规定，让这种加班变得如火如荼…..

我不是一个不勤劳的人，但我实在难以苟同那些效率其低的加班，在我之前担任项目经理的时候，提倡“谁加班谁低效”的口号，结果因为不和谐于公司主流文化被取缔，而又因我被降职而团队分解后，我的这种特立独行遭到几乎所有人的敌视，如果不是项目总监力保我，我可能早就被排挤出去了…..

在打发这三个小时的所谓加班时间的空闲中，我又一次翻开我不借助工具根本读不懂的日记本，全英文对搞咨询工作的人来说也不算太难的事情，有很多时候，写咨询文案也要看大量英文资料的，但是这本子里面的困难之处在于字体和词汇，没有人在笔记本用正规字体写字，更没有人用正规的语法写字，里面充斥着大量的口语短语和专业词汇，简直无法读下去。

许多单词没见过不要紧，有强大的搜索引擎，借助工具，我查出来部分词汇，涉及人类学、地理、历史、矿物质、考古、古生物等等方面，太深奥了！

好在里面还有许多小图，都是手绘，很佩服写笔记的人的细致，画的大多数能够看懂，有鱼、有鸟、有蛇、蜥蜴、有脚或无脚的虫、貌似大猩猩等动物，还有火山、地洞、峡谷、岛屿等等地形，还有奇怪的建筑，像塔、像蛋糕、像豆腐块等等；还有各种人的图像，有带翅膀的、有鱼尾巴的、还有人面蛇身、兽面等等怪异人体；还有球形、棍棒型、三角形、草帽型物体----居然是飞碟！！！我再次吃惊万分，之前看过一次已经震撼过，现在再次看还是很不平静。

在八十年代，信息稀缺的时代，从小就看过《奥秘》《飞碟探索》的杂志，总当作猎奇来看，然而真正看到某个手写体的日记本里面画出这些东西，那就不是一般的感受了，仿佛吹牛皮的人真的看到牛被吹到天空中一样，难以置信。

我合上这个奇怪的本子，太荒诞不经了，我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看多恐怖片也相信了鬼，但是总是理智告诉我，生活再怎么欺骗自己，也不会用美人鱼飞碟之类的东西吓唬自己吧！

顾不上别人的异样的眼神，以及项目经理愤怒的感受，我匆匆打个招呼，提前下班了，想回到自己的住所里面休息一下，拜托这压抑的工作感受和荒诞不经的笔记本。

我是外地人，在这个城市里面没有自己的房子，正住在外环线外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面，通勤时间漫长只因为租金便宜，多少次，我就觉得我比行尸走肉强那么一点点，就是因为我会生气，生自己的气，早已不再埋怨自己的际遇，麻木了，严格的说，我的际遇不算太差，我能够读本科，能够作为白领不用日晒雨淋餐风宿露地活着，我该知足了！

我埋怨自己只有一处，我不该有什么梦想，而那些梦想是给年轻人的，我应该接受现实，老老实实加班，戒烟戒酒，存钱攒首付，找个本分的女人，安顿余生。然而，每次不能摆脱的梦想让我苦不堪言，我总寄期望在某个别的时空、别的一个人生，然而，身心疲顿回到住所，都觉得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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